几天后,严森来了,带来了些消息,但不多。
一个月前,苏、唐家疑似在湘州中西部边境出现,疑似继续北上,秦、莫两家在珧州东北部出现,将要进入中州南部,而白、王两家曾在珧州中部珧昌府出现,十天前出现在中州中南部封南府,张家则不知踪迹。
苏唐两家北上,北上便是元州,那么他们的目的地就不是中州。
元州西边是庆州,西北接壤北州,东北则是燕州,若其他四家继续北上,那么穿过中州后,便是庆州,或者往东北方向的元州而去。
白王两家十天前在中州封南府,若按照路线继续北上,此时可能到达西北方向的开平府或东北方向的中靖府,脚程快些则到达中州府城,往上便是正闫府。
目前张杉所在的是中州边境的陇安府,往北到达中州府城至少也要十天,到达正闫府得半个多月,若他们不停留,完全赶不上。
而且一个府十多个县,一县十来个镇,范围大,加上拍卖会结束,江湖武、世家权贵等各种各样的人离开中州,他们易容混淆其中,更难发现。
咋感觉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呢?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
张杉纠结良久,看着眼前正在打坐的徒弟,调整心情,用轻快的语气问道。
“小溪,你觉得这里的生活如何?”
“孙洪武艺不错,经验丰富,有他指点,武道一途你也少走些弯路。”
“吕丰麟人虽愣得像个二傻子似的,可也正直义气,会照顾你,陪你练功,也算有个伴。”
“楚大武功高强,即使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但看得出来,他是因为吕丰麟才留下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他偶尔也指点你几句,有他留在这儿,也算是多一层保障。”
杨琰溪缓缓睁眼,沉默地看着张杉,不言语。
“嗯?你喜欢这里吗?”
过了许久,杨琰溪还是没有说话,张杉便知道了答案。
“确实,这里又没什么朋友,太多人盯着,总归不方便,不如去京都,白渊、唐柏他们在那儿,也算有个照应。”
“而且武林大会也快举办了,去京都长长见识,认识各种江湖人物也是极好,说不定还能见到你那个李逍大哥呢!”
杨琰溪终于开口,“那师父你呢!”
“我?我当然也去啦!”
只是要晚点而已。
两天后,一辆马车驶出了城门,一路向北,往陇东城而去。
一连三天,张杉都在试图找机会偷偷溜走,可徒弟功也不练,书也不看,眼神直直地盯着她,晚上还要抱着她睡,甚至上个厕所都想跟着,无语了。
这天晚上,张杉第n次小心谨慎地挪开身上的手,缓缓地将身子抽出来,最后完成了这项耗时长达五分钟的工程,刚想松一口气,转头看向杨琰溪,竟发现他睁着眼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对视两秒,张杉挥了挥前爪,笑道:“为师去方便方便,先睡,不用等我!”
话说完,张杉转头就要尿屎遁,却被一只手拦住,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往后退,最后被他按在怀里。
说到此,张杉就不得不对穿成猫这件事抱怨几句,要是她穿成一头猪,看谁还敢如此轻易将她拿捏!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跟他说那番话,留封信,直接扯呼。
张杉叹了口气,抽出爪拍着他肩膀,柔声道。
“小溪啊,不是为师不想带你去,你也清楚,那太危险了!为师怕保护不了你,好好的和孙洪他们去京都,等为师办完事就回来找你。”
这话似乎也有点熟悉,到底谁说过?
张杉摆摆尾,又抓抓猫头,扯下了一撮毛,有些烦躁。
“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啊?”
“师父,不要去了,好不好?”杨琰溪的声音有些发哑。
张杉怔了下,挣脱他的怀抱,伸爪给他擦擦眼泪,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道。
“放心吧!为师可是猫妖,猫有九条命,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为师从家里拿了很多厉害的法宝,又有灵丹妙药,他们是干不过为师的!”
“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练功,书也要读,让白渊给你找个老师,可不许偷懒!为师回来可要检查的。”
“为师不在,有什么事就找白渊唐柏他们,京都那么多达官贵族,一块门匾下来都能砸倒个当官的,凡事要低调些,如果他们非要找事我们也不怕,打回去!打不过就先忍着,等为师去收拾他们。”
“钱为师给你留五十万两,你想怎么花都行,药材为师也给你留些,送点给他们,拿一些与唐柏做生意,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剩下的你看着办,还有解毒丹,灵泉水……”
张杉叽里呱啦地说了半个时辰,跟个老妈子似的,口干舌燥下才堪堪停下来。
润润嗓子,看着默不作声的徒弟,他低着头,眼眶通红,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张杉鼻子一酸,有些心痛,这是她当儿子养了四个多月的徒弟,早熟聪慧,沉稳内敛,又有些孩子气,会哭、会笑、会生气、练功努力,听话孝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如今要分开,心中难免不舍。
张杉伸爪摸了摸他那清秀的脸,长开后,一定是个迷倒千万少女的小帅哥,此去不知归期,可要好好的长大。
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再看一眼,转身便跳下床,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材等物品堆满书桌,便从窗户离开。
跑出去十几米,转头回眸,他站在窗户前红着眼地望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似是说了什么。
张杉撇过脸,回头看向前方,几个跳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残忍,而这个人是她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