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书仪几人再次进入百花谷的时候,依然被带到了他们曾经住过的玫瑰园。侍女依然是一派尊敬的模样。
只是他们此刻的心情,早已不似刚来时那般轻松。知晓这繁花似锦的好地方,居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但敌在暗,他们在明,为了尽快找到祥丢失的那一魄,他们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连在百花谷的玫瑰园住了五天,这期间他们并没有主动要去找百花谷的任何一位当家的意思,紫檀等人也按兵不动,似乎想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一直等到第六天早上,紫檀终于忍不住了,在他们吃早饭的时候,翩然而至。
“谷里的厨娘们昨日研制出了一种新的鲜花饼,味道鲜美得很,我今日特意拿来给贵客们尝尝。”
紫檀一派笑意嫣然,身着紫色留仙裙,美好得让人不忍直视。手里端着碧色琉璃玉盘,七八块鸡蛋大小的饼子规规矩矩摆在上面,还冒着香气,显然是刚出炉的。
阮书仪笑着站起来接过那盘子鲜花饼,微微行了一礼:“多谢紫檀大当家,难为您这么忙还要时刻挂念我们!”
紫檀得体地笑了笑,语气略带歉意:“谷里近日事务繁忙,一直也没时间来好好招待几位贵客,不知贵客此去,可寻到要寻的那什么月……”
一旁的侍女机灵地接话道:“大当家的,那叫月下冥。”
紫檀拍了拍手:“对对对!就是月下冥!你们瞧,我这记性,实在是近日太忙碌了,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阮书仪也笑,脸上满是开心和满足的神色:“多谢大当家关心,我们确实找到了几株月下冥,可以回去给嫂子制药了。”
“那我就在此恭喜诸位了。”紫檀朝大家拱拱手,面上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众人又闲话一会儿,紫檀见几人似乎是真的一无所知,心下稍稍放心两分,便要起身告辞,临走时余光一瞥,见众人没动那盘鲜花饼,便又拿起一块鲜花饼递给阮书仪,殷殷叮嘱道:“这鲜花饼可要趁着新鲜吃才好呢!你尝尝,咱们谷里的姑娘都爱吃?”
阮书仪笑着接过,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着实是新鲜得很呢!跟咱们这几日吃的鲜花饼真的很不一样呢!”
紫檀这才满意,又笑着叮嘱其他人也尝尝,见着众人都吃了,才巧笑嫣然地出了玫瑰园。
她一走,阮书仪快速把嘴里的鲜花饼吐了出来,又朝着大家小声开口:“快,吐出来,这饼子有问题!”
周方休身为医者,此刻自然也感受到了问题,萧慕然更是嚼都没嚼,刚才什么样咬进去的,现在又什么样的吐了出来。
周方休看着手中剩下的半块鲜花饼:“这饼子确实有问题,只是这鲜花的滋味着实特别,我竟尝不出问题来!”
阮书仪看着手中已经完全看不出内馅儿原材料的鲜花饼,笑了笑:“这是曼陀罗花。”
不怪周方休不知道,阮书仪早在穿过来不久,偶尔去药铺的时候,就曾打听过一些特殊的草药,得知这种在前世人人皆知的“毒花”,在这个朝代是鲜少有人知道的。
曼陀罗花名字很好听,有一种神秘感,但阮书仪知道,历史上很多蒙汗药就是以它为原材料。
她前世查阅古籍时就曾看见,《岭南所记》记载:“用风茄为末,投酒中,饮之,即睡去,须酒气尽以寤”,而《本草纲目》中也有提到曼陀罗也叫山茄子,古人采摘曼陀罗,将之晒干,碾成末,这就成了蒙汗药。
虽不知大禹为什么没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古滇国绝对有曼陀罗花,并且已经被百花谷发现了药性。
“曼陀罗?这名字倒是好听。”周方休思忖良久,也没有从师父留下的医书中找到关于曼陀罗花的只言片语。
“周村长,你在林子里是不是采了甘草,快拿出来给我们服下。”
曼陀罗虽厉害,但解药也极其简单,孙思邈在《千金方》中说:“甘草解百药毒,如汤沃雪,有同神妙”。《水浒略注》就明明白白的说了:“急以浓甘草志灌下,解之”,甘草便是蒙汗药的解药。
众人喝下甘草水后,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一个个在饭厅里倒头栽了下去,就连旺财和汤圆两只小兽也有样学样。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紫檀去而复返,冷笑着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厉声开口:“来人,都给我送去百花牢!他们有命出林子,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有命走出我们的百花牢!”
一旁的侍女也跟着出声:“就凭他们?怎么可能从百花牢里出来?这么些年不知来了多少自诩英雄侠客的,还不是全都葬身在咱们的百花牢了。”
百花牢,百花牢,顾名思义,百花为界,圈地为牢。传闻中的百花牢堪称人间魔境,里面不仅有无数的毒花毒草,还有能吃人肉吞人骨的花。
但凡是不小心接触到那些花花草草的,轻则皮肤溃烂,全身流脓而死,重则当场毙命,尸骨无存。
这个只在话本子出现的百花谷,今日居然还真让他们碰上了。
阮书仪悄悄碰了碰自己的左手腕,确认手镯还在那里,心里才稍微安定一点。也不知这灵水能不能庇佑大家。
众人被人抬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光线从明到暗,再由暗到明,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几个人直接被粗鲁地砸到了地上。
阮书仪忍着痛,等确认脚步声走远了,才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萧慕然走过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帮着掸了掸她身上沾染的灰尘。
阮书仪忙把手镯里的水摇了出来,原本还有十滴灵水,唤醒祥时用了两滴,又给水晶用了两滴,此刻还有六滴。
而她们正好有六个人,若是都喝,出现紧急情况就没办法了。更何况旺财和汤圆没有和他们一起被丢进来,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慕然从腰间取下一个水囊,递给阮书仪:“倒两滴进里面吧,大家都喝一点,剩下的留着应急。”
阮书仪眼睛一亮:“你早知道会这样?”
众人一人分喝了一点水,周方休又拿出自制的药水,正欲分给众人留着应急,忽然,原本开阔的大道骤然收缩,路两旁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鲜花。
每一朵鲜花都娇嫩欲滴,就像是经历过雨水洗涤后的纯净,但它们此刻却无脚自动,就像是无数张着血盆大口的鬼魅,朝着他们不断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