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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滕祥馨耳尖眼利,最先听到哥哥熟悉的脚步声,率先看到哥哥进院子的身影,欣喜地喊了句:“哥哥,回来了!”

然后是穆钰玲也发现了姐夫回来了,蹦蹦跳跳地迎了出来,嘴里叫道:“姐夫回来了!”

出了正厅,在沿廊上迎着滕祥秋,一把挽着滕祥秋的胳膊。

滕祥秋疼爱地刮了刮穆钰玲的鼻子,嗯,小妮子不知不觉地长高了不少,现在挽滕祥秋的胳膊,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挂在他胳膊上了。

“放学了?在学校有没有乖啊?”

“那必须的,我在学校,老师对我可好了,我回答问题,老师还表扬我了!”

滕祥秋又抚了抚穆钰玲的头发,鼓励道:“是吗?那我家小妮儿还真是厉害!唔,不错,要保持,不要骄傲哦!”

……

两人进了正厅。

穆钰臻刚才似乎陷入某种忧伤中,反应比滕祥馨和穆钰玲慢了半拍,见到滕祥秋进了正厅,朝她看来,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叫道:“滕大哥……”

“哎,怎么啦?臻儿,眼睛红红的,是有谁欺负你妈?”

“没,没……有谁欺负我……”

滕祥秋将目光射向正厅中多了个的人,莫非是他欺负穆钰臻?

客厅里多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尹道诚,这家伙许久不见,一来就惹得穆钰臻不高兴。

尹道诚与滕祥秋对视着,像个主人一样,坐在正厅的八仙桌主位上,微笑着望着滕祥秋,并不惧滕祥秋杀人的目光。

滕祥秋要不是芯子换了后世七老八十的腾祥秋,看见他这吊儿啷当的样子,肯定来气,另外他目光虽然表现着凌厉,但却不带杀伤力,这是看在他是普通人,没有带上灵力,否则,尹道诚敢与他对视,非得弄瞎了眼。

在滕祥的眼里,尹道诚就是一个小屁孩,他就是捉弄捉弄他,谁叫他年纪不大,却装老成,本事没有,却桀骜得狠。

其实就是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介于混混与街溜子之间的不良少年。

这小子,上次对他说过,给一个发财的机会,这么久,也没见他来找自己。

“算了,不跟他计较,这次摸到门上,恐怕是穆家出了什么事吧?”滕祥秋转脸问穆钰臻,“臻儿,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穆钰臻还没开声,穆钰玲就抢着说了。

“姐夫,是我娘跟着那个臭男人跑了!”

哦?萧裕贞还真是一点名节都不想保了,扔下残疾的丈夫跟着堂叔跑了?

这女人(滕祥秋之所以这样称呼她,就是讨厌她不知廉耻跟堂叔萧宏佐乱伦,就是将来真的跟穆钰臻成亲,他也不会认萧裕贞为岳母的)还真跟着那个萧宏佐跑了?

不过,这个年代他们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即使萧宏佐是大队长萧宏蔚的堂弟,很容易在他那里开到证明。

但私奔在外,两个人吃喝拉撒不要钱吗?

他一个村里的二流子,能有多大的经济能力养女人?

要是真有那个经济能力,又何必私奔呢?

何况这个年代,出门在外,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票。

“娘把家里所有的钱和票都带走了。”

穆钰玲又补了一句。

滕祥秋望着穆钰臻,目光询问,是真的吗?

穆钰臻点点头,“‘逃荒’说爹说娘把你给爹的钱和粮都带走了。”

这话听着有点拗口,腾祥秋愣了一下。

都带走了,是什么意思?

是把早先给的50块钱和100斤粮都带走了?

还是后来滕祥秋和穆钰臻去看望穆老七,偷偷地塞过几次钱票给穆老七,连这些钱票都带走了?

“都带走了?包括我们悄悄塞给你爹的钱票都被你娘带走了?”

尹道诚站起来,有些讥讽地道,“对,正确地说,应该是被萧宏佐抢走了,而且还打了七叔,你老岳母还帮着一起打,可怜我那七叔,真是冇致用,一点食都护不住,你们塞给我七叔那么多钱票,就是个惹祸根!”

滕祥秋不理尹道诚的狗屁话,但也是气道:“这对狗男女,简直不是人!”

骂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穆钰臻,见穆钰臻没有生气,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吁了一口气。

因为刚才他骂的话,包括了穆钰臻的娘。

见穆钰臻没有生气,接着问道,“大队干部都不管吗?”

尹道诚讥讽地道:“大队长萧宏蔚是萧宏佐的堂兄,大队支书萧宏胜也是萧家人,再说,这样的丑事,他捂着还来不及呢,怎么管?”

滕祥秋想了想,心里也就默认了。

穆老七原本就老实,脾气还倔,认死理,还是妻管严。

受伤前被萧裕贞拿捏得死死的,受伤后,又被萧裕贞“绿”了。

萧裕贞将穆家姐妹“卖”了,穆老七又残废了,眼见跟着穆老七,生活是没指望了,这时,也只得死心踏地跟着萧宏佐了,为了逃避乡亲们的指指点点,当萧宏佐向她提出私奔,她立马就同意了,而且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席卷一空,根本就不顾穆老七的死活。

穆老七在跟萧裕贞抢夺包袱的时候,露出了身上藏的钱票,被萧宏佐发现,萧宏佐上来抢夺,穆老七不肯,萧宏佐便挥拳打穆老七,萧裕贞还帮忙摁住穆老七,硬是让萧宏佐打得穆老七动弹不得,最后身上所有的钱票也被抢了。

一直到傍晚,从街上溜回来的尹道诚路过穆老七家,顺便进去看看,才发现穆老七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连忙叫来邻居帮忙将穆老七送去公社卫生院,但邻居没有一个来帮忙的。

没办法,尹道诚只能叫来几个平时跟他一起混的小弟,帮忙把穆老七送到了公社卫生院。

经过卫生院一番检查,穆老七倒也没有伤得很重,主要是气的。

在卫生院住几天,观察一下,要是没有其他大碍,就可出院了。

但是卫生院让尹道诚去缴住院费,一看那缴费单,哥们几个将身上所有的钱都凑上了,也没有凑齐。

尹道诚这才想起穆大妮与滕祥秋,于是跟医生商量,先让穆老七住院,他去凑住院费。

第二天,尹道诚跑到尖背山留守处来寻穆大妮,才得知滕祥秋搬到县城去了,这才一路打听摸到县城,找到了滕祥秋的家。

名誉上滕祥秋现在是与穆大妮结婚了,穆老七就是滕祥秋的岳父,岳父出事了,女婿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之前,滕祥秋与穆大妮就一直劝穆老七来和他们一家一起生活,穆大妮与穆小妮也好就近照顾他,但穆老七受旧思想的影响,死活就是不肯跟滕祥秋一起生活。

穆老七不肯搬出来,萧裕贞又绿了穆老七,而且和姘头私奔了,那穆老七的起居谁在照顾呢?

穆钰臻红着脸道:“是‘逃荒’三天两头地帮助照顾我爹的。”

“逃荒”是尹道诚的外号,因为尹道诚是逃荒到茶雅村的,茶雅村的人给他起了这个外号,因为尹道诚的父母死得早,他小时候生活无着落,有时也会在村里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茶雅村骂他时,也会在“逃荒”的后面加个“狗”,变成了“逃荒狗”。

村里人叫习惯了“逃荒”或“逃荒狗”,他的本名“尹道诚”反而被很多人忘记了。

尽管不太想理尹道诚,但对尹道诚的这种“善举”,滕祥秋还是真诚地表示感谢的,他对尹道诚道,“谢谢您了,尹道诚同志。”

这时,尹道诚也谦虚起来了,嘿嘿笑着说:“谢就不必了,大妮我也是把她当妹妹看了,滕老大,不是迫不得已,我是不会登你家大门来求你的,但是真的1分钱难倒了英雄汉,七叔家被萧老狗洗劫得一干二净,我和我弟兄们也是穷得屁股漏风,只能找上门来,向你这个七叔的大女婿求救来了!”

本来是一番好话,从尹道诚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阴阳怪气的怪调。

滕祥秋忍了,看在他照顾穆老七(名誉上的老丈人)的份上,滕祥秋就不跟他计较了,还要笑着感谢道:“多谢了,多谢了,刚搬到县里,工作上七七八八的事耽误了,好些时间没有去村里看我老丈人了,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感谢你的帮助了。一会儿,我就去叫辆车,去遥夏卫生院看我老岳父,到时,你也帮我劝劝,让我老丈人搬来与我们一起生活吧,也好让我们就近照顾他!”

尹道诚高傲地说:“我都说谢就不必了,我作为大妮的义兄,照顾我义爹也是应该的,至于搬来城里与你们一起生活,义爹那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别看他现在残废了,骨气是硬着呢!如果他不肯搬出来,在村里的话,你也不必担心了,有我就行,但是生活费就要你提供了,嘿嘿,钱米方面,我真的是弹尽粮绝了,无能为力了!”

滕祥秋也是真诚地道:“再劝劝他老人家一次吧,实在劝不动,我也不怪你,以后就要多多拜托你照顾了,钱米不是问题,一会儿我就送些过去。”

尹道诚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下,道:“得,你要是送钱米给义爹,不如送到我那里去,要是放在义爹那里,我怕义爹护不住。”

滕祥秋想了想,道:“也行,这就有劳你了。”

说完,滕祥秋转而对滕祥馨道:“馨儿,你下午帮臻儿请个假,玲儿,你下午继续上学,爹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有姐夫在呢!”

滕祥秋还是想争取一下。

中午饭还没煮好,交待滕祥馨和穆大妮继续去煮午饭,有客人来了,多炒两个菜。

滕祥秋转身出去骑自行车,准备回队部后勤科一趟,到运输队调一辆小车,跑一趟遥夏卫生院。

滕祥秋经过运输队隔壁的修配车间时,遇上了来修车的茅建新。

“哎,建新,修车啊?中吉普怎么啦?”

茅建新有些惊喜,他还想等车修好后,去看看师傅呢。

不错,茅建新是把一直培养他的滕祥秋看成自己的师傅。

不是师傅,人家也不可能真心向你传授那么多知识与技能?

“啊,师傅,您还没有下班?我还想等下车修好后,去家看看您呢!”

“哦,正好,你在这里就好了,下午没事吧?要是没事,跟我走一趟遥夏卫生院,钰臻老爹出点事,在住院呢。”

“行,我去问问修车师傅,我这车就是换个磨损的配件,应该很快就好。”茅建新说完,转头进了修配车间。

一会儿出来对滕祥秋说:“师傅说了,下午上班前就能换好。”

滕祥秋道:“那好,我省得再去运输队租车了,现在你跟我回家,中午就在我那里应付一顿算了。”

说完,滕祥秋拍拍自行车的后座。

“好哩!”

茅建新应了声,等滕祥秋骑动自行车后,他一个起跳,稳稳地坐在后座上。

滕祥秋载着一个人,骑得飞快,而且很稳。

坐在后座上的茅建新心里赞道:“师傅就是师傅,骑个自行车都这么厉害。”

他可不知道他师傅是个修炼者,骑辆自行车算什么?

要不是怕太惊世骇俗,他甚至可以用灵力驾驭自行车飞行,那才真是厉害呢!

五公里路,茅建新感觉也就眨眼间的时间。

这么快?

是自己感觉出了问题,产生幻觉了?

茅建新跳下自行车,这就到了师傅家的小院子了?

他有些懵。

“到了,进去吧。”

听到滕祥秋声音,他才确认是到了师傅家,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师傅进了大门。

“咦,是茅师傅!茅师傅,您好!”

在院子里碰到闲溜达的尹道诚。

茅建新点头道:“你好!哎,你不是穆厝生产队的逃荒吗?你怎么在这里?”

茅建新愣了一下,认出这是家住穆厝生产队,却经常在遥夏公社街上溜达的叫逃荒的街溜子,奇怪他怎么跑到师傅家来了。

尹道诚自来熟地自我介绍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尹道诚,是穆大妮的义兄,也就是你们滕副科长的大舅子,所以,我能在这里,不奇怪吧?”

呵呵,茅建新心里呵呵了一下,果然传闻是真的,这个街溜子果然是个狗皮膏药,粘上师傅了。

茅建新疑惑地望着师傅,见师傅没有解释,也就不再问了。

师傅这么厉害,就算他粘上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一切有师傅呢!

此时饭菜已做好,穆钰玲跑来喊姐夫吃饭。

饭菜摆在正厅的八仙桌上。

滕祥秋与茅建新都跑去厨房洗手去了,而尹道诚却手也不洗,就进了正厅,而且抢了主位坐了。

等滕祥秋与茅建新进了正厅,看见尹道诚的坐派,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茅建新虽然是同事,但是今天是第一次上门,算是客,包括尹道诚也算是客人之一,包括家里人,桌上吃饭的可是正好六个人。

俗话说,“来客不摆三盘菜,六人不坐乌龟席”,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滕祥秋或许不会在意这些,但茅建新、穆大妮等可是这个时代的人。

以滕祥秋家的收入,自然不可能摆三道菜。

在滕祥秋有意的引导和培养下,滕祥馨、穆大妮都烧得一手好菜,就是穆小妮的厨艺也是不差的,平时,除了早餐简单点,中晚两餐最少是四菜一汤,何况今天尹道诚怎么说也算个客人,家有来客,无论是滕祥馨和穆大妮都会加两个菜的,所以“来客不摆三盘菜”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但家里包括来客正好是六个人,三盘菜都不摆了,乌龟席肯定也是不能坐的。

滕祥秋不客气地喊道:“逃荒,你站起来。”

说完,不等尹道诚答应,滕祥秋就动手将尹道诚从主位上扯开来,并把他屁股下的长凳子也踢了出来,然后将八仙桌往北墙推,这样八仙桌就只留了三边,一边坐两个,正好坐六个人。

然后,滕祥秋才笑道:“大家入座吧!”

尹道诚与穆钰臻都莫名地望着滕祥秋,茅建新看着桌上的菜,似乎有些明白过来,笑道:“师傅的意思是‘来客不摆三盘菜,六人不坐乌龟席’,是这样吧,师傅?”

滕祥秋笑着点点头,又说了一遍,“请入座吧!”

说罢,带头坐在右侧,滕祥馨挨着哥哥坐下。

穆钰臻拉着妹妹坐在了左侧,茅建新自觉地坐在了下首。

尹道诚嘴里嘀咕了一句,“搞什么封建迷信!”

见只剩茅建新边上一个座位,只得与茅建新一起坐在了下首。

滕家的伙食真是太好了。

六菜两汤,大米饭。

六菜里有两个肉菜,四个素菜,肉菜是红烧肉,红菇炖鸡,四个素菜也是油水很足。

两汤其中一个也是荤汤,清水罗非鱼汤,是滕祥馨烧的,那个鲜啊,(把尹道诚一肚子的不快,都浇灭了)另一个是紫菜蛋花汤。

这伙食尹道诚不要说是吃过,听都没有听过。

他吃进嘴里后,满眼都是桌上的菜,再也不计较自己坐的位置了。

一餐饭,吃得尹道诚心满意足,心里打定主意,这滕老大的大舅子位置自己是坐定了,以后想打牙祭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跑滕家一趟。

吃完后,看到桌上和锅里还有那么多的剩菜剩饭,想到自己的小弟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便喊穆钰臻将剩菜剩饭打包了,他要带给他的小弟吃。

穆钰臻拿出两个饭盒打包。

茅建新骑着师傅的自行车去修配车间取车。

没多久,茅建新就将中吉普开了过来。

滕祥秋与穆钰臻一起,将给穆老七带的粮食抬上车。

滕祥馨与穆钰玲已经去上课了。

尹道诚提着两个饭盒,抢先跳上了副驾驶,滕祥秋与穆钰臻只好坐在中吉普车厢里的横凳上。

茅建新厌恶地看了一眼尹道诚,发动车子,朝遥夏卫生院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