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看了一眼祖大寿,继续说道:
“本督始终认为,辽人守辽土的政策是抵抗建奴的最佳手段。这段时间以来,陆续有女真人从金国出逃,往我们这边过来就是很好的证明。
以前,建奴来劫掠,我们不怕,因为事后自然有朝廷大量的拨款来支援咱们,现在这一切都没了,那我们就要改变方针,要自救,要活下去!
因此,本督决定,重新组建新的防线,以大凌河一线为前线,将宁锦一线变为我辽东军的大后方,一来,给辽民一个安定的环境进行生产,二来,也方便咱们进行军屯,如此,我辽东军方可在如今这个困难的形势下生存下去。
等到时间长了,陛下气消了,咱们再请求陛下逐渐恢复对辽东的物资供应…”
曹文诏闻言,沉思了一下说道:
“督师,若要恢复大凌河防线,大凌河堡乃是重中之重,督师您是想要重修大凌河堡吗?”
袁崇焕点点头道:
“是的!重修大凌河堡,势在必行!”
祖宽道:
“督师,修缮大凌河堡工程量巨大,靡费甚重且耗时日久,若是被黄台吉发现,其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动作,若其发兵来攻,又当如何?”
袁崇焕微微一笑道:
“祖宽!你莫不是忘了,黄台吉领八旗大军在关内一战,损失过半,刚刚又经历了代善等人的叛乱和国内动乱,其后方,还有大量的登莱军在作乱,左翼蒙古林丹汗对其攻势猛烈,右翼他又在征伐朝鲜,如此局面下,他定然无力再顾及我等…
只要我们抓住机会,在黄台吉收拾完两翼威胁之前修缮好大凌河堡,到时候坚城在手,我们又何惧于他黄台吉?”
祖大弼道:
“那要是黄台吉不管不顾,就是率军来打,怎么办?”
袁崇焕见自己的决定被质疑,非常不满。只见他对祖宽说道:
“那就打!本督就不信了,他黄台吉敢三面作战!”
随即袁崇焕又叹了一口气道:
“本督也不想,但是如果我们不将防线前推,若是建奴再来宁锦一线掳掠,破坏生产,从今年冬天开始,我们将很难熬。重修大凌河堡,势在必行啊…”
众辽东将官闻言,纷纷相互对视,如今朝廷军费一减再减,若是同意重修大凌河堡,要投入的人力和资源不知几何,那大家分到的军费势必更少…
祖宽道:
“修筑大凌河堡乃是国事,督师能否上奏朝廷,请求拨款?”
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袁崇焕哪里不知道众人想的什么。无奈道:
“本督试试吧,只怕是难…”
…
崇祯四年八月,袁崇焕上书内阁,提出重修大凌河堡,限制建奴扩张的方略,并请求朝廷拨款。同时暗中疏通关系,寻求朝中大臣的支持。
随后时间不长,成基命率先在朝会上提出支持袁崇焕修筑大凌河堡的方略,随后韩旷等东林党出列支持,而崔呈秀为代表的阉党则跳出来激烈反对。双方吵作一团,主要集中点还是在钱上面。
最后朱由检直接点名毕自严,毕自严黑着脸,直接拉着成基命,韩旷,要带他们参观国库,将韩旷等人直接干哑火了…
“启奏陛下,虽然陛下您削减了辽东军军费,看似节省了很多银子,但是您不但撤了辽饷,还下了永不加赋的旨意,这几年,我大明天灾不断,各地连连欠收,加之西南云贵地区,陕西,登莱,台湾,辽东几处又一直征战不断,各处军费靡费甚大,朝廷还要开支,还要赈灾,国库税银收入就那么多,哪里够用?”
“今年的税银刚刚入库,这才八月,国库存银便已经见底,预计到年前,百官俸禄又要拖欠了…”
百官:“…”
朱由检:“…”
韩旷道:
“能不能先让欠着,等到明年秋税入库,再给辽东那边补上?”
毕自严黑着脸道:
“韩大人,今年的钱不够用,您觉得明年就够用了?”
韩旷:“…”
见众人陷入沉默,施鳯来出列道:
“陛下,虽然国库没钱,但辽东军军饷不是已经发了吗?袁崇焕提出的防御建奴入侵之策是好的,要不咱将问题抛给袁崇焕,若是他肯动用手里的经费,那咱们完全可以支持他…”
朱由检刚刚还在想着呼吁朝臣们捐点,没想到施鳯来更绝,竟然想要袁崇焕自己掏钱…高…实在是高…
只见朱由检点点头,紧了紧打着补丁的龙袍,无奈道:
“朕有心支援,奈何国库拮据,实在是有心无力。就依元辅所言办吧…”
众臣闻言也是一阵无奈,以前大家还可以向宫内渗透,打探一下内帑的大致情况,现在好了,这个小皇帝把皇宫捂的密不透风,根本就没人知道,小皇帝手里到底有没有钱,又见他龙袍上的补丁一年比一年多,只能按下打皇帝私房钱的主意了…
…
京师的决定很快就传到了袁崇焕手里,结果与袁崇焕之前料想的无二,陛下只是口头上支持,银子一分没有。
于是袁崇焕只能再次召集诸将,言明朝廷态度,又分析了利弊,再次主张重修大凌河堡。虽然仍然有辽东军将反对,但祖大寿,祖大乐,朱梅等人从大局考虑,还是勉强选择了支持。
崇祯四年九月,袁崇焕遣祖大寿,朱梅领一万五千军秘密驻防大凌河堡, 同时征用卫所班军一万五千人开赴大凌河堡。(所谓的班军,指的就是以卫所军为主体的,离开自己的原来卫所,周期性质的驻守某地的军队),这一万五千人名为班军,实际上就是建筑部队和民夫,是袁崇焕专门安排修城之用的。
十月,袁崇焕联系徽商,浙商和四海商会,陆续采购了十万石粮食秘密运往大凌河堡。同时,为了预防皇太极发兵来攻,袁崇焕命祖宽领所部驻防右屯,曹文诏率部驻防松山堡,同时在锦县屯兵,自己则将剩余主力调至锦州,随时策应。
由于上书耽误了一个月,随后调集民夫又耽误了些时间,一直拖到九月中旬,大凌河堡方才开始秘密动工。到十一月,大凌河堡已经修缮过半,囤积了三万大军,其中辅兵(班军)一万五千,粮食十万石,大小火炮三千五百余门,鸟铳火枪无数。
清军方面,睿亲王多尔衮在反复侦查大凌河堡情况之后,于十一月突然率军杀至大凌河堡。同时,命多铎率镶白旗分别进攻锦县与右屯,多尔衮则亲率正白旗和蒙八旗,汉军旗进攻大凌河堡。
至此。崇祯四年。大凌河战役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