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落地凤语星时,外头下着鹅毛大雪。
彭隆已经撑着伞已经在等他了。
“雪太大了,我让袁叔歇着了,先去我家,顺便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彭隆把伞塞他手里,又把行李塞进了后备箱。
“老彭啊,你这么殷勤我还真不太习惯。”沈繁偏头给他打伞。
“要我先骂你几句?”彭隆转头冷笑一声。
“那倒不必,”沈繁朝他一笑,“只是发现,我没你真不行。”
“别煽情,”彭隆嫌弃的拍了拍手,“真想谢我就给我消停点,你看看我这一年头发白了多少?”
沈繁抿着嘴看着彭隆的鬓角,有些看不清是真有了白发还是沾了雪,“回头我让田姨炖点鸡汤,做点芝麻饼给你,你这年纪也该补补了。”
“呵……就你会借花献佛,上车!”
汽车缓行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只有路边的松柏还能看到点绿意。
“那个,谁,就没联系过你?”彭隆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一声不吭的沈繁,还是没忍住。
沈繁与他在镜子里对望了一眼,沉默以对。
彭隆只得又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该好好走,就算他真来找我,我也不认。”沈繁望着窗外,刚挂在眼睫上雪在暖气下化成了水珠,在他眨眼的瞬间滑落。
这话听着轻巧,彭隆却知道沈繁心里还是有怨气的。
霖觉这次蒙声干大事,半点风声没透,站在客观角度彭隆敬他是条汉子。
但这么一搞,寒的是沈繁的心,以后铁定是要追妻火葬场的。
当初那臭小子追沈繁的时候都是千难万难,这以后不得掉个几层皮。
哎,难了……
“好了,不说了,这大过年的,说点开心的事,我去看豆芽变海马……”彭隆转移话题道,“是个男孩。”
沈繁嗯了一声,憋闷的心头有了些许柔软。
“钱我转你账户了,照顾他费了你不少心力吧。”
“还行,”彭隆其实不缺钱,可沈繁给他就笑纳着,就当给他买个安心,“凤语星太寂寞了,他来了还能给我家添点人气。”
“他才多大,”沈繁嘲笑道,“你真觉得寂寞就去找个伴吧。”
彭隆只是笑笑不说话,人生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该做的事,他已经过了想找伴侣的阶段了。
没有爱情的人生是有遗憾,但每个人的人生价值不一样,对他来说,能在医学领域开拓一片天地就是他最大的理想。
沈繁知道彭隆没听进去,他也只是顺口提一嘴,有了伴又能怎么样,像他这样的就好么?
惆怅在他看到新生命的刹那,似乎就淡去了。
营养箱里透着温暖的微光,人造子宫有规律的跳动着,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轮廓。
这就是从他身体里分离出去的一部分,现在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当初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会活下来,结果小种子自己生了根发了芽。
人类真是既脆弱又伟大。
“听听他的心跳,小家伙生命力很顽强。”
彭隆递过来一个耳机,沈繁接过来戴上。瞬间耳边就是如鼓的心跳声,很快,连绵不绝。
他贴着玻璃看了看,又摸了摸,有些爱不释手。
以后他会长成一个什么样?是像他多一点还是像霖觉多一点,是黑眼睛还是蓝眼睛?
还是蓝眼睛吧,像湛蓝的天,像蔚蓝的海,像冲出云层时一望无际的星空。
彭隆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出去了,轻轻关上了门,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对父子。
沈繁重情义,奈何情缘浅薄,父母走得早,又没有兄弟姐妹,他对家里的老仆,对曾经的霖觉,甚至谢秋驰都能那么偏爱,可没有人能长久陪伴他。
现在霖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能有这么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
沈繁闭着眼睛坐了许久,他觉得自己该大哭一场,可是又觉得在孩子面前哭太过于丢脸。
这小家伙活得那么不容易,他这个做父亲的更该以身作则。
他解开厚重的外套,从贴身的衬衫里翻出了一个手帕,里面是一枚戒指。
这是霖觉留下的“东西”之一,在他被送去处刑的时候摘下来的,那件事之后不久,谢擎威就让人送了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带着身边。
沈繁把戒指戴在了自己另一手上,然后给他们的孩子看。
之后又把两个都摘了下来,用手帕包好。
以后他不会再带了。
他们要走的路不容易,沈繁不希望这份感情成为霖觉路上的牵绊,也不希望自己因为感情而变得软弱无用。
甚至连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打算告诉他。
在暗夜过去之前,他会守护好家人,守护好家园,然后一起等待晨曦的到来。
……
听着周深的风吹过的晨曦写完了这个小番外,之后应该会更新文了吧,希望我的懒癌能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