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与霖觉对望了一眼，瞬间就发现了霖觉看他的眼神中透出的古怪。
还有霖觉问的这句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完了，露馅了。
霖觉在那个家里那么多年，再加上他“离家”的这三年，保不齐会发现什么。
沈繁的大脑快速转动，他忽然记起来，他的房间里还有那扇门的备用钥匙，而拿走他房门钥匙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霖觉。
如果霖觉进入过那个地方，看到过这架机甲，那么现在自己“送”机甲的行为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果然啊，居安不思危太容易犯错。
其实从他回到那个家里，发现自己房门被锁的时候，就应该猜到这种可能。
沈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倒是霖觉先一个踉跄退了一步。
他捂住了眼睛，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想法而自责，如果连身边的人他都不信，他还能相信谁。
可是这个机甲怎么解释，明明它该“沉睡”在那片梧桐木之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就连家里的老人都不知道，就连彭隆也不一定知道。
退一步说，就算沈繁告诉过彭隆，他也驾驭不了这架机甲。
除非……
霖觉被这个更荒诞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他的大脑本就重创，现在更是疼得厉害，只能询问眼前人。
“是谁驾驶了这架机甲？到底是谁救了我？”
机甲上那些新鲜的擦痕，还有残留的战场上的硝烟味，足以说明一切。
有人驾驶着这架机甲把他救了回来，这才是他回到这里的真相。
能进去那里，还能有能力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人。
也只有那个人！
……
“是我。”
沈繁知道这件事迟早要说，他已经一拖再拖，但是该面对的只能面对。
他站直了身体，正视霖觉的眼睛，郑重地向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沈繁。霖觉，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解释，但我不是故意要骗人……”
沈繁握紧的拳头，拇指用力摩擦着自己的食指关节。他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他和霖觉相认的情景，但是唯独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么猝不及防地穿了帮。
其实也不算完全穿帮，霖觉只是怀疑而已，但沈繁不想在花心思掩藏了。
一个秘密背后总会需要很多的谎言去圆。
但谎言就是谎言，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依旧是一把双刃剑。
他们之间已经确认过心意，也就不存在拆穿身份后感情“破裂”的可能性，顶多就是蓄意隐瞒的“过失”，大不了他再稍微割点地，赔点款，哄一哄，这事儿就能这么过了。
于是沈繁又上前了一步，拉起霖觉的双手。
“我回来了，霖觉。”
“我……”
沈繁见霖觉一直不说话，他就更加紧张了。
他忽然就不敢看霖觉的眼睛，内心也开始动摇，甚至开始怀疑原本那些想法的真实性。
难道霖觉不喜欢他？
或者说霖觉接受不了他是“沈繁”这个事实？
沈繁的心有些乱，他想要好好想一想，如果真是那样，他该怎么自处。
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
……
沈繁心神大乱，松开了霖觉。
霖觉却反过来抓住了沈繁的手臂。他的眼眶红透了，他看向沈繁后颈，那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自己会对他这么在意，为什么第一眼就被他深深吸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不住想要去找他，为什么会无法自拔地爱上他……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还有何剑那些怪异的举动，也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他就是沈繁。
他一直都是沈繁。
这么多的选择，这么多的可能，哪怕他在任何一个时间点选错一个，走错一步，就会错过他，失去他。
霖觉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沈繁做过的种种，那些伤人的话，那些侮辱性的行为，都让他无地自容。
让他悔不当初。
他恨不得穿越到过去，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是我的错，”霖觉哽咽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愧疚和悸动，“是我没有认出你，还那么对你……”
“我……我一直在找你……”
“我……”
霖觉有些语无伦次，他再也控制不住，把头靠在沈繁的肩膀上，无声哭泣着。
那些泪水是滚烫的，一点点浸润了沈繁的肩头。
沈繁轻轻抱住霖觉，安慰他曾经的“孩子”，也是现在的爱人。
他们之间没有了这个秘密，以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家人，成为密不可分的伴侣。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已经做到很好了。”沈繁轻声在霖觉耳边说着，最后咬了咬牙，又说了一句，“我会陪着你，那个赌注依旧算数。”
沈繁的话十分含蓄，也足以让霖觉欣喜。
他抬起头，用湿润的眼睛去看沈繁。
沈繁被他看得受不了了，踮着脚亲了上去，主动送给了霖觉一个深吻。
这是他们相认后第一个吻，也是他坚定这份感情的证明。
霖觉也抱住了沈繁，这一次，他彻底地圈住了这朵荆棘花，也摘下了仰望已久的星辰。
……
时间不等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解释和叙旧。
沈繁目送霖觉离开，有些事是霖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如果他们两个人易地而处，他相信霖觉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先有家国，后才是情爱。
他会在这里做自己该做的事，然后等着霖觉回家。
霖觉在进去机甲前，最后回望了一眼。
看到沈繁朝他招手，他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他压下心头的千言万语，掩下眼底的无限爱意，重新跳上了机甲，他要回去担起自己的责任。
机甲腾空，以极快的速度冲入云层。
霖觉抚摸着屏幕上的沈繁，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被云层遮挡，他才抬头仰望苍穹。
现在他不怕了，因为他知道沈繁一直在他身边守护着他，他会伴他左右，直至生命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