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又是良久的沉默,紧接着传来他清浅的笑意,他的语气平缓慵懒,她几乎可以想象他嘴角噙着笑意,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们今天究竟是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我等今日只是希望您能收回把原盛国疆土全部交给楚国的命令。”
“若太子殿下不同意,我等即刻撞死在这儿。”
又是一阵她熟悉的低笑声,“诸位今日看来是想效仿先贤死谏为后世留美名啊。”
“但你们死了真能留美名?我这儿有几封折子不如你们先看过再撞也不迟。”
他说着又笑起来,“你们今日撞死在我面前,后世也只会说你等畏罪自尽而已。”
他说完这句话,屋子里一时间陷入沉默,想来是他们正在翻看折子。
她轻叹一声,其实容慎不必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轻敲木门,随即抬脚踏进屋内,众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
其中有人厌憎,有人欣喜。
“朝朝,你怎么来了?”容慎起身迎她,他伸出正要握她的手,忽而想起屋内还有不少人,又把手收了回去。
等他和朝朝正式举办成婚仪式,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人前握她的手了。
谢春朝浅浅一笑,说,“我来看看你。”
她说着,看向下首的几位老臣,他们皆头发花白,跪在地上神色难看地瞧着手中的折子,有些心理素质不强的人拿折子的手都在颤。
容慎浅浅一笑,道,“好,你坐在这儿等我一会,我马上结束。”
他说着,眼神一转看向地上的几人,明明还是在笑着,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们还撞吗?”容慎道,“若不撞就快快退下。”
众人早已没了刚刚的慷慨陈词,一个个都面如土灰,道,
“臣告退。”
他们退下后,谢春朝方好奇地问,“你给他们看了什么?他们竟肯乖乖听话了?”
像他们那样的老臣最是难缠,动不动就以死相逼,成全自己的清名,你若不听他们的,后世定会大书特书的说你是昏君,你若听吧,又实在憋屈。
容慎笑道,“一些罪证罢了。”
谢春朝沉默几秒,道,“那……你们夏国朝堂也该整顿了。”
容慎微微挑眉,道,“为何要整顿?”
谢春朝老实作答,“我瞧着刚刚进来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国之重臣,可他们竟然每个人都有让他们偃旗息鼓的罪证。”
“难道就任由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不用管吗?”
容慎闻言低低笑了起来,随即抬手捏了下谢春朝的脸,说,“我们的朝朝还是太单纯了。”
“他们身居高位多年,哪怕自身干净,可他身后的家人,御下的奴才呢?就算他持家有道,御下有方,那还有他们的亲戚呢?不可能全部都干干净净总会有错漏,总会有他们在意的事和人。”
“朝朝,人无完人,而有缺点的人用着也放心。”
“只要不做出太过分的事就随他们吧。”
谢春朝似懂非懂,容慎轻笑着又捏了捏她的脸,说,“我知道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水至清则无鱼。”
谢春朝打掉他的手,移开了话题,“你今天的伤口还疼吗?”
容慎摇摇头,“不疼了。”
“已经快好了。”
谢春朝闻言盯着他小腹的位置,轻声说,“一定要记得换药。”
“没事了,已经好了。”他话落,忽而发力拦腰将谢春朝抱起,谢春朝惊呼一声,惊讶地看着他,“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她靠在容慎的胸口,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因她乱动而导致容慎的伤口再次撕裂。
容慎笑得灿烂,“我说我没事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快放我下来吧。”
对于容慎的话谢春朝并不相信,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
他无非是在逞强罢了。
谢春朝有时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两个容慎?
逞强是他,撒娇也是他。
容慎闻言将谢春朝轻轻放下,用晶亮的眼神瞧着她,“朝朝,我现在已经全好了,可以举行婚礼了。”
若非当时有盛国人来搅局,谢春朝早就是他的太子妃了。
如今所有的仪仗礼乐甚至结婚当日的宴席都已准备完备,他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和谢春朝举办大婚,向全天下昭告他是谢春朝的夫君。
“你的伤没问题吗?”
谢春朝亦是出身皇室,她明白一国太子的婚礼有多么的繁琐,天还没亮便要开始走仪式,一直到深夜。
莫说是受伤的人,便是健康人也受不住这一整日的仪式摧残。
容慎微微挑眉,“是要我再抱你一次吗?”
“你可以直说。”
谢春朝:……
“你觉得身体没问题就举办吧。”
对于谢春朝来说,今日办还是明日办都没差别。
容慎喜笑颜开,“那就明天办。”
谢春朝微惊,“明天?会不会太快了?来得及吗?”
容慎:“来得及,所有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谢春朝心中怀疑是不是容慎早就下决定了。
容慎见她不说话,又拽着袖角开始装可怜,“我们的婚礼本来早就该举办了,却被迫一直拖到现在。”
“我是一天也等不了。”
在容慎受伤的第三日也就是原定结婚的那一日,他本想按照计划爬起来举办婚礼,却硬是被谢春朝和一众太医按了回去。
谢春朝最受不了容慎这样和她说话,便点头接受了他提的日子,“听你的,明天就明天。”
她说完,又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结婚了,怎么还这么急。”
“既然明日结婚的话,我今日就和哥哥先回别院了。”
她出嫁时总不能待在东宫。
容慎说,“妆娘和喜服都在别院备着了,你只需坐着让他们给你化妆就是。”
谢春朝闻言越发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提前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谢春朝顿了顿,“婚礼上留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话要说。”
容慎愣了下,随即眼神变得有几分古怪,甚至耳朵都红了,
“朝朝要说什么?可以先说给我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