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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城门,江来福在外高声道,“郡主,咱已经出城了。”

上陵城外有一小坡,坡上有一亭,名曰,沧浪。

上陵离家之人,亲朋好友相送时,有些便会在此地话别,许多天下闻名的送别诗,送别文都在此地诞生。

谢春朝揭开车帘,道,“公公,我想去前面的沧浪亭送一送我夫君。”

人都已到这了,江来福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皇后娘娘说过,若未到要紧时,万不可撕破脸,看着便是。

“郡主要送夫君远行也是应当的。”江来福笑得谄媚,抬脚就要跟上谢春朝他们。

谢春朝停下脚步,“公公,我和夫君有些体己话说,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江公公停下脚步,点头称是。

谢春朝挽着林惊容的手,沿着青石砌成的台阶蜿蜒而上,林惊容低声说,“白秋生就在上面等着。”

谢春朝:“好。”

林惊容想起上次的事,笑问,“这次需要我取酒吗?”

谢春朝侧眸对上林惊容促狭的笑意,心知他是拿上次的事打趣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哪里不知道所谓的拿酒不过是支开他的托词呢。

谢春朝这次索性挑明了,“这次恐怕无酒请你去取,只是要麻烦你暂时避开了。”

林惊容装作难过的模样,“真是让我伤心,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说话,我却不能听。”

谢春朝挑眉:“那你避不避?”

“夫人都发话了,我自然是听夫人的。”

谢春朝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小山坡本就不高,两人没走多久就看见了坡上的沧浪亭,亭内悠然坐着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

待谢春朝走进亭内后,那双如同大海般的眼睛静静地瞧着她,“春华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谢春朝笑答,“自开悟亭一别,白丞相风采依旧。”

白秋生笑了下,道,“郡主的变化方是让我心惊,看来边疆这一趟,郡主是收获不菲啊。”

谢春朝敏锐的注意到,白秋生用的是心惊这个词。

他……是提前就知道些什么吗?

谢春朝微微欠身,对白秋生行了一礼,“那也要多谢白丞相的教诲。”

白秋生哈哈一笑,“开悟亭内得开悟也是郡主自己的造化,不必谢我。”

谢春朝微微一笑,眼珠微转看向林惊容,林惊容自是明白谢春朝的用意,便也没再逗留,而是道,“我瞧那边风景不错,我过去看看,你们慢谈。”

林惊容说完,便转身退去。

白秋生见林惊容走了,方问,“郡主今日找我是有何事?”

谢春朝开门见山地说,“三皇子一党要谋反。”

谢春朝说完,只见白秋生神色不变,似是早有预料,便问道,“白丞相早就知道?”

白秋生毕竟是文臣之首,他在朝中根基深厚,党羽众多,三皇子一党的动作定瞒不过他。

白秋生:“郡主今日找我是为此事?”

谢春朝:“白丞相当真是手眼通天,这等秘闻也瞒不过你。”

“难道白丞相得知这个消息后就不惊讶,不愤怒吗?”

白秋生扬眉一笑,似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我为何要愤怒?”

“当今天下三国并立,人才辈出,若三皇子有才能,有谋略自然该能者居之。”

“如今可不是太平年岁,一味守成,只会沦为他人腹中餐。”

谢春朝果真没看错白秋生,上次白秋生与她聊天,虽未明言,但也能从白秋生的语气中察觉出对当今皇上的不满。

皇上并非没有才能之辈,但他空有才能手段却从不想着如何平定天下,而是终日用在平衡臣子的身上,如此内斗下去,楚国怎能胜得过夏,盛二国?

白秋生身怀大略,他的治国之策样样都敢为人先,由此可以推断,他绝不是一位迂腐之人,对他来说,皇位上坐着谁都可以。

或者说,谁能让他完成名垂千古的不世之功,他就会帮谁。

“好一个能者居之。”谢春朝说,“当今圣上多疑凉薄,非明君之相,但白丞相又怎知三皇子会是你想要的明君呢?”

白秋生道,“三皇子我见过,龙章凤姿,眼神清朗,赤诚忠厚,远胜于他父亲。”

谢春朝低头轻笑,白秋生最在意的点恐怕是最后一句,赤诚忠厚。

他盼着三皇子上位后,信他,听他,从而成就一番大业。

可他却不知三皇子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不忠不孝的好色之徒,竟能得到白丞相这般赞誉,真是让我惊讶。”

“这是何意?”白丞相皱眉道,“年轻人喜好美色,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若他看上的是父皇的女人呢?”

白丞相大惊,若三皇子仅仅只是好色,他绝不会流露出这般神色。

“宫里死了一位柔嫔。”谢春朝慢悠悠地说,“她也有位儿子,不知白丞相可曾注意过?”

白丞相缄默不言。

谢春朝继续道,“难道白丞相就不好奇,皇后以及三皇子为何忽然这般着急上位?”

“三皇子是皇上嫡子,待皇上百年归去,他自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哪怕有兄弟相争,他为长为嫡,旁人也轻易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何必着急忙慌的做下这等为后人诟病的谋逆之事?”

谢春朝大笑一声,笑得轻蔑,笑得讥讽,“当然是他做下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柔嫔是皇上的妃嫔,还是生下皇子的妃嫔,可却被三皇子强占了。”

“庶母与子通奸的丑事,若让皇上知晓,焉能容他?”

“这……这是真的?”白丞相深呼一口气,面色似乎都苍老了几分。

“我又何必用这种事欺瞒白丞相?”

“白丞相若不信,大可自己去查。以白丞相的手段,定能查个清楚明白。”

白丞相默了几秒,就在谢春朝以为白丞相这也能沉住气时,只听他忽而大喝,

“草!”

“这该死的三皇子!他脑袋是被驴踢了不成?就这么管不住胯下的三两肉?!”

“白某生于世间,毕生所愿便是得一明君辅之,苍天为何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