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书院不久后公布于世的全新教学制度,也迅速的在文朝各处掀起了波澜。
众人原先是惊讶于在短时间内,竟然就有数位大学士、翰林境界的文人加入这所书院,让其一举成为一方甚至师资雄厚的存在。
而这忽然到来的教学制度,却是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其中不少全新的概念,虽未见到,但是只言片语之间,竟就已经让人遐想万分。
不过有人褒扬,自然也有人驳斥。
有人觉得这等新的制度,并非妥当,文朝各种县学、府学,书院,都是为了尽可能快速的培育各个阶层的学子。
但是在轩辕之中,这里竟已经不再按照境界做第一要义,甚至许多强制性的历练,在此处竟都有了变化。
这不免令人有些担忧,甚至觉得这般做派,往后出来之学子,或许要多有懦弱。
这其中也有一些驳斥这等制度是对文朝不满,其心可诛,只是宋穆和秦刚两位曾经的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傅的身份,足以打消这般念头。
而随着皇帝一道圣旨允许新制并对书院进行扩建之后,则是让这等流言蜚语消失不见。
而在轩辕书院之中,却开始出现一些不同的情景。
这些日子以来,数以万计的学子前来此处研学,每日书院讲学场上都是坐的满满当当。
只是其中有些人,却并非是为了求学,而是前来搅局。
每日讲学场上,都有学子当着老师的面进行刁难,打着求知的口号,做着全盘驳斥,绝不认同名师观点的事情,让场中的老师和学生都多有不满。
“夫子,这等情况决不能坐视不管,昨日竟有人言师父无情治学是为泄愤,实是令我愤慨万分,昨夜翻来覆去,恨不得回到昨日与那家伙对峙一番。”
这一日,宋穆刚刚走人这书院,准备去讲学场上做自己今日讲学,跟着一同往的李栋却是面色愠怒,与宋穆愤愤而言。
李栋早就察觉到这讲学场上的变化,但是奈何自己每回亲自照看时,却无人掀起风浪,一旦自己不在,却要弄出许多事情来,看着辛劳操持起来的书院却要变成这般模样,李栋自然是焦急万分。
宋穆听着李栋急切的话语此刻也是微微点头,不过只是缓声说道。
“殿下莫要着急,此事我也早有耳闻,今日我这场讲学,便是要解了这番事情。”
听到这话的李栋立刻挑眉,此刻看着宋穆连忙问道。
“夫子可有方法?”
宋穆微微点头,此刻只是迈步往前而去,李栋不甘,也是连忙跟上。
而转过两条回廊,李栋却是看到前方站着一人,正是秦刚,也是连忙上前拱手,而秦刚则是看着宋穆说道。
“敬昭,今日当不是要为老夫强出头吧?”
李栋一顿,却是不解的对着秦刚问道。
“师父,夫子与你言说了今日打算?”
秦刚此刻抚了抚胡须,当下也是点头,目光又是看向宋穆说道。
“昨晚敬昭便已经与我说了这件事情了,不过这其中手段,老夫倒也是有些好奇了。”
这般说着,两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宋穆,宋穆则是露出一个笑容,此番则是平静说道。
“两位莫要这般看着我,今日我这手段不算高明,只是要借秦大人之手抛砖引玉。”
“那究竟是何等手段?这些学子可真能打骂不成?”
李栋喃喃说了一句,宋穆澹澹笑了一声。
“没有殿下说的这般过分,疑古驳今,我也是做过这等人的,只是宋某不喜咄咄逼人罢了。”
“我们同去,今日就解了这困顿。”
如此说着,三人当下便穿过书院,来到一处宽阔场地。
这里本是学院的练武场,如今被暂时开发成了讲学场,供给各处前来的学子听课。
此刻这场地之中已经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席地而坐的袍衫学子,此番见到宋穆等人朝着这边来,也是纷纷起身。
待见到宋穆和秦刚走在前面,身后还有李栋跟着,众人的神情倒是有些变化。
“夫子。”
这场中聚集有数千人,此番纷纷出言,也是带着一种气势恢宏的感觉。
想当初孔仲尼教授三千门生,便也就如今日这般了。
宋穆当下笑着往里走去,轩辕书院的讲学并不会提前固定一个题目,从来都是先生落座,即兴而谈。
而当下宋穆也是走上讲学场正中央那个简易的台子,此番看着众人拱手说道。
“让诸位诸位才子久等了,都请落座,今日宋某侥幸为大家解惑。”
众人听得这话,不少的学子面色都是有些激动,但是此刻其中也有人目光相互交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宋穆这时候已经与秦刚等人端坐而下,此番便是再次朝着众人开口说道。
“今日我的题目,却是老生常谈了,名叫求学,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周围的学子听得这话也是一愣,有些人也是回过味来,觉得与昨日那场讲学有关,不过此刻都只是看向宋穆。
宋穆则是笑着对着众人说道。
“儒道修行漫长,需攫取天下真理万千,融会一体成己学,方可提振境界,但有些东西可从书册之上学得,可若要文道之路成坦途,必然需要有人指点迷津。”
“而这便是求学。”
“诸位来自五湖四海,到此处听宋某讲学,也是求学,都是后生可畏。”
宋穆澹澹的说着,周围的人都是露出笑容,宋穆与众人讲学语气平和,毫无架子,也是让人如沐春风。
则是下一刻宋穆却忽的话题一转,此番看向旁边的秦刚,开口说道。
“今日这趟讲学,我却是请来了秦夫子,其实多是宋某好奇,这求学二字,重于其路,不知当时秦夫子是何等情景。”
众人忽的见到宋穆这般问道,此刻都是朝着秦刚看去,此番秦刚也是点头,当下抚须说道。
“老夫的求学之路,说来倒是有些奇特了,余十岁蒙童之时,便是跟着家父往外求学……”
秦刚作为一位大学士,这百年的修行经历自然不容置疑,而其如今所言,乃是年少求学之事,正是令众人身临其境,一番言语下来,翻山越岭,走过千山万水,受过各种挫折,甚至为了一句箴言而走到天黑天明,都令众人多有一些动容。
这般说完,场中一时间一片寂静,而宋穆则是立刻起身,朝着秦刚拱手说道。
“善哉,如此求学之途,犹如身临其境,令宋某亦是记起了往昔情形。”
这般说着,宋穆当下便是自顾自的讲起了自己的契求学之路,如何与皇甫风明着芒鞋行深山中,为探学者之秘居踏遍群山,门前立于雪中,为一卷书册数次登门求一观。
如此言论之中,一番艰辛情景也是在众书生脑海中浮现,此刻也不由有几分敬佩。
而这般言说之后,宋穆也是让场中书生分享各自感悟,就在这时,其中一蓝袍学子起身,对着宋穆拱手说道。
“夫子所言求学的确令人感慨,但吾以为,求学之重却并不在路途苦难,而在求学之感悟。”
“未能使求学者悟得新道理,却只会说些模棱两可,反反复复的东西,做些折磨人而自诩用意良善之手段,实是消磨人心,敝帚自珍罢了”
此话一出,这场中不少人都是看向对方,李栋的脸上陡然有些阴沉,当下就有学子起身怒喝一声。
“放肆,讲学场上,如何许你这等狂徒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