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三月间,各州的学子纷纷赶来了京都,准备参加这万人膜拜的春闱考试。
李清风利用等待亮归鸿回来的这段时间,想打探这京中人事,却毫无进展,不得其道。
她要想颠覆那朝堂,简直如蚍蜉撼树。
李清风正陷入苦恼中,不知不觉便走入了一家酒肆。
店家见进来的是一个蒙面的美人,有些愉悦!
只见李清风装扮素雅,长发如瀑, 一身白衣飘逸灵动。
“女客官里面请。”店家热情招呼。
李清风随那店家走进去,递上银子道:
“我要个独立的雅间。”
那店家乐呵呵道:“小店设有半隐半开的雅间,客官又可以寻清静,还可以看热闹。可惜已被约满了,客官恐怕要失望了。”
李清风道:
“无妨,我改日再来。”说着正转身要走,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道:
“姑娘来都来了,走了岂不可惜? ”
李清风回头见此人一身青衣,眉眼清秀,却飞扬跋扈,身后跟了一群小厮,可见是哪个官家的子弟。
于是她并不加理会,想继续往外走。
没想到这些人却拦住了他,那青衣公子更是想去拉她的手道:
“姑娘府上在何处,如此美人,我竟然从未见过。”
这时一堆看热闹之人围了上来,李清风心生厌恶,避开那恶心的手,冷冷道:
“公子,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公子身边之人丑陋不堪,公子从未见过我,再正常不过。”
众人哈哈大笑,都知道这公子是卫国公的儿子,飞扬跋扈,为非作歹,谁对他不是百般讨好,敢怒不敢言。今日见这卫公子在一个女子面前吃了瘪,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卫公子也不恼,而是更进一步,想要去搂抱李清风。
李清风旋身飞起,一脚踢在他腰上。
只听一声惨叫,众人便见卫公子倒在地上嗷嗷大叫。
他身边的小厮围上来,对李清风刀剑相向。
众人为李清风捏了一把汗,有人窃窃私语道:
“这姑娘惨了,得罪了卫国公的公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清风听后,突然露出微笑,和颜悦色道:
“公子,我今日心情突然好了,你不是约了雅间吗?我观公子见多识广,我正好有些问题请教,不如,公子请我喝一杯酒如何?”
卫公子知道这姑娘身手了得,忍着痛站起身,呵斥小厮收好武器,心想,这女子惹不得,下手忒狠了。
于是乐呵呵道:“姑娘好身手,请姑娘喝酒,卫某荣幸至极,荣幸至极。”
李清风笑着行礼道:“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说着跟着卫公子到了二楼,便进了最里面的第二个雅间,雅间之间以屏风隔开,进门以珠帘遮挡,进了雅间,果然能清晰看见和听见这酒肆大堂的一切。
李清风才看清,大堂中坐的,竟超过一半是年轻公子,看来有钱人家的公子带着书童小厮来赶考,顺道便在这京都享受一场这繁华的花红酒绿了。
李清风毫不客气坐下,卫公子站在她对面,见她气场强大,便不敢造次,只敢拿壶倒酒。
“公子,请坐,不必客气。”
“哎……哎……好的。”
“卫公子,阔气,在这京都,公子的名号响当当,但,怕是比不上宁国公、安国公,还有……”
卫公子急忙打断道:
“他们?他们算什么?如今,我爹卫国公和鲁国公才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宁国公、安国公与齐……与叛贼脱不了干系,陛下能看上他?不过给个脸面吧。”
“是吗?怪不得我看公子红光满面,一看就是富贵相。”
“姑娘好眼光。”
李清风突然伤怀起来,楚楚可怜道:
“公子,不瞒你说,小女父亲原来是地方官员,如今蒙陛下圣恩,来到这京都,可父亲官职低微,家中又无男丁,只有几个姐妹,如今都已到了婚嫁年纪,如果我们姐妹几个嫁不上好人家,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对这京都人生地不熟,姐妹几个不敢高攀皇亲国戚,也不敢高攀王侯将相,只需大约了解一下这京中普通官员家中情况,也许便有些机会。”
卫公子见她哭哭啼啼,柔柔弱弱,与刚才形成鲜明对比。赶忙安慰道:
“姑娘如此美貌,想必家中姐妹也不差,高攀个王侯将相也不是不可以,做侧室也是不错的嘛。”
李清风继续哭道:
“是啊,我是无所谓,要是能找到公子这样的,别说侧室了,外室也行啊。毕竟小女容貌丑陋,也没有资格登堂入室。”
卫公子更高兴了,道:“姑娘谦虚了。”
李清风接着道:“但是公子,我们毕竟也算官家女,此番只要为家中几个姐妹谋了好归处,至于小女,便无他求。”
卫公子急忙道:“姑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本公子知无不言。”
李清风假意擦眼泪道:“公子便把这京中排得上号的官员家中情况和与官家的关系与我说说,我好转达爹爹,她也好为姐妹们物色合适的人家。”
“请问令堂是几品啊?”
“区区四品而已。”
“不错啦不错啦,那本公子便把京中四品及以上的官员与你说说。”
这时候,大堂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卫公子边欣赏边与李清风说话,这一说,他打开了话匣子,便说了两个时辰。
李清风暗暗记下,尤其对刘萃和孙茹两人印象深刻,这两位得官家盛宠。
“那范应大人是几品?”
“二品。不过,他那个儿子叫范衍,倒是寻常人家难比的,如今也是四品官了。”
李清风心中已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她暗暗在脸上抹了些毒粉,只一会儿,下巴处便黑了一大片。
李清风站起身来,不经意间让风带起面纱,那大片黑痦子便映入了卫公子的眼帘。
卫公子大惊失色,惊呼道:“你……你……你怎么这么丑?”
李清风故意凑上去道:“公子,小女不过长了块痦子,我就说我容貌丑陋嘛,公子还说我是谦虚呢。”
卫公子连连后退,往屋外跑去道:“你果然不是谦虚,你离本公子远一点。”
“哎……公子……您的雅间……”
“本公子送你坐了,离我远一些。”
李公子逃也似的跑出雅间,转身撞着一个白衣男子,他连忙道歉道:
“抱歉,那白衣美人是个下巴黑黢黢的丑八怪。”
说着大叫着往酒肆外面跑去。
李清风这时站在珠帘外,面带微笑,正要转入雅间,风又带起了面纱,哪里还有大黑痦子。
这一幕正好被刚上楼,却被人撞个满怀的段鹿棠看了个正着。
李清风远远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皆惊呆了。
段鹿棠只感觉那人气质熟悉,想要看个究竟。
而李清风急忙退回雅间,假装坐着喝酒。
段鹿棠有些恍然,见她白皙的下巴和得逞的微笑,知道她诓骗了这卫公子。
李清风心中狂跳,她虽然遮了面,换了穿衣风格,换了发式,但,她会不会被他认出来。李清风不敢想象,倘若被认出来,往后,他必会为了她不顾一切,万一东窗事发,段氏一定会被连累。
李清风正紧张喝着酒,突然听见脚步声近,段鹿棠在她的雅间外停了下来,并弯腰捡起了她刚才掉落的纸,好在她用左手写的字。
段鹿棠见纸上记录的都是高官家中情况,并在有些后面标记“可嫁”、“不可嫁”等字样。
便知道这女子是来这里攀高枝来了,于是无奈摇摇头,敲了敲李清风雅间的屏风,高声道:
“万丈红尘三杯酒啊,姑娘,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