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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支队伍互相较劲,玩的高朝迭起,连岸上围观的人都看的紧张起来。

难得的是,孩子们的表现也非常不错,哪怕力气小,也苦苦撑到最后一刻,落水时,只有失落懊恼,却没有发脾气闹事的,而且,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坐在木船里,替同伴喊起加油。

见状,孙钰都有些意外,“孩子们懂事了不少……”

他的那几个侄子,过去可没有这等涵养和胸襟,多少都有些世家子弟的骄矜和任性,大人们会收敛一些,孩子们还学不会克制,遇到不顺心,很容易就翻脸哭闹,来之前,他确实敲打警告过了,不准他们在其他孩子面前摆架子,交朋友,就不要在乎身份地位,诚心平等待之,才能真正交心玩到一块。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忧,万一谁翻脸,搞的气氛尴尬了,他该如何救场,谁想,一个个的居然没叫他操心,不但学会了谦让,这心胸气度都不一样了。

自己输了还能为别人鼓掌,这可是很难得的。

孙钰很是欣慰,对着徒弟又夸了句,“是你教育的好,回头为师跟你师祖说,让他送你几样宝贝。”

许怀义谦虚道,“弟子可没教育,就是稍稍引导了一下,孩子们聪明,照着学就是。”

孙钰闻言,不由感慨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他们来,可真是太对了……”

许怀义自是又谦虚了一番。

孙钰笑了笑,转了话题,看着远处那片荷花,随意的问了句,“想过办一场赏花宴吗?”

许怀义想也不想的摇头,“不办。”

见他拒绝的如此干脆,孙钰意外,又不是很意外,不过,还是提点了句,“你目前确实不宜再高调了,但有些应酬,还是有必要的,其中的好处,不必为师一一教你,你该清楚才是,赏花宴便是个好机会。”

借此,结交人脉、拉拢关系、打听消息,提升交际圈子的层次和范围,这都是肉眼可见的好处,甚至,有些事儿,也可以借助宴会去办,若不然,大家为何热衷找各种名头去费钱费力的操办宴会?又不是吃饱了闲的,自是有利可图。

许怀义还是摇头,语气很坚定,“不办,太麻烦了,劳心劳力的。”

孙钰哼笑,一针见血,“是心疼你媳妇儿吧?”

许怀义也不否认,嘿嘿乐道,“阿鲤她娘喜欢清静,小热闹还行,大热闹就该烦了,再说,家里就这么几口人,办赏花宴也操持不过来,到时候,哪里疏忽了,照顾不周,反倒是出力不讨好,岂不憋屈?”

“为师可以让你师母来帮忙……”

“别,别,辛苦师母,那就是弟子的不孝了,您可不能陷弟子于不孝啊!”

“你啊,别人若是有这么一处院子,巴不得将之利用的彻底,你倒好,唯恐避之不及。”

“弟子这不也充分利用了嘛……”

许怀义指着孩子们欢乐激动的身影,目光含笑,一脸满足又自豪。

孙钰看过去,视线却落在韩钧身上,谁叫他打眼儿呢,又戴着面具,很难让人不好奇,“那是你新买的护院?背景可查清楚了?”

知道有此一问,许怀义面不改色,真真假假的道,“查清了,他以前是个镖师,走南闯北的,颇有些见识,身手也不错,只是后来得罪了人,遭了暗算,容貌毁了,嗓子也哑了,这才不得不戴上面具遮掩,怕留在老家会被赶尽杀绝,于是来了京城找条出路。”

“这是让你庇护他?”

“也算不上庇护吧,弟子问了,他那仇家就是当地的一个商户,家里不缺钱财,又送了个女儿给县令当小妾,就猖狂了,这样的人,还能追着来京城不成?”

许怀义说的这些,都是韩钧提前跟他串好的词儿,也是早就安排好的身份,甭管谁去查,都不会查出问题来,本来就有韩自仪这个人,不过是被韩钧救了后,隐姓埋名去别处生活了。

而孙钰听他讲着这般详细,心里也踏实了些,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里是京城,不是许家村,你更不是以前的许怀义,你的处境,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许怀义点点头,回的也直白,“要防着某些人往弟子身边安插人手。”

“嗯,虽然这种事儿,每家府邸防备的再严密,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但关键位置上的人手,近身伺候的,一定得是信得过的,不然背后捅你一刀子,那栽的就太冤枉了。”

“您放心,弟子一定注意。”

孙钰“嗯”了声,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却忽然道,“前段时间,被押解回京受审的官员被杀,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冷不丁的听到这个,许怀义愣住,下意识的问,“是谁干的?”

孙钰讳莫如深的道,“查出来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二皇子了。”

许怀义眼睛瞪大,“二皇子?真的假的?二皇子自辩了吗?”

孙钰低声道,“二皇子被招进宫里,就被看管起来了,皇后娘娘去请罪,皇上没见,还找了个由头,暂时夺了中宫的权利,后来,二皇子的外公和岳父出面求情,皇上才放了二皇子回府,但出宫时,是被太监架出来的,看样子,是受了罚……”

许怀义无语的问,“二皇子就没自辩吗?难道承认了?”

孙钰比他更无语,“二皇子要是承认了,能只是挨顿打?”

还不得跟大皇子一样,被撵去皇陵吃糠咽菜去?

“那他不承认,皇上就认定是他了?”

“这种事儿,做皇子的怎么肯承认?但他认不认的不重要,皇上只看证据。”

“到底什么证据啊?”

“这就不清楚了。”

许怀义一时默然,心想,楚王可真有本事,能把这么大口锅扣在了二皇子头上,关键是,还扣的严丝合缝,让皇上都相信了。

到底是楚王太厉害,还是皇上昏聩多疑了?

“二皇子就……没办法替自己洗白?他府里应该养着不少幕僚吧?”

就没个聪明的扳回一局?

孙钰闻言,看着他道,“二皇子府里的事儿,为师不清楚,但为师好奇,你怎么就觉得不是二皇子干的呢?”

许怀义顿了下,脸上倒是不见慌张,很自然的口吻道,“这很明显啊,二皇子是中宫嫡子,大皇子是什么秉性、实力,举朝皆知,甭管从哪个方面考虑,二皇子都是最有希望的那个,他压根无需多做什么,就能顺理成章的那啥,何必冒着犯忌讳的风险,去多此一举?”

孙钰道,“你这话,不全对,身在皇家,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不是安安分分的等着,就能等到想要的结果,你不争,别人争,你还能沉得住气?”

皇家夺嫡,本就是你死我活,哪有什么顺理成章?都是绞尽脑汁的算计、九死一生的搏斗才能争到手的结果。

许怀义闻言,也没心虚,“就算他要争,需要拉拢人支持他,可那也犯不上被人拆穿后就杀人灭口啊,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再说,那样做,对其他支持他的人绝对是致命打击,会寒了那些人的心,实在得不偿失,聪明的做法,是尽力为他们周旋,帮他们脱罪,照顾他们的家人,杀人灭口算啥,不打自招?实在太蠢!弟子可不觉得二皇子会是那么鲁莽冲动的人!”

听了这话,孙钰拧眉,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沉吟道,“也许,是那几个人手里,捏着他什么要命的把柄、不得不除之?”

许怀义噎了下,那些人确实捏着要命的把柄,却不是二皇子的,而是楚王的,他悻悻的道,“也许吧,但弟子还是觉得,这事儿不是二皇子干的。”

孙钰慢悠悠的道,“其实为师也觉得,不是二皇子干的……”

许怀义顿时眼睛一亮,“师傅有证据?”

孙钰摇头。

“那您是靠什么判断的?”

“你呢?”

“嘿嘿,弟子一半是靠对二皇子为人的分析,一半是靠直觉。”

孙钰瞥他一眼,“你倒是实诚,为师跟你差不多吧,不过分析的不是二皇子,而是他身边的人。”

许怀义抱着闺女,嬉皮笑脸的行了一礼,“请师傅指教。”

偏他怀里的阿鲤觉得好玩,也跟着行了一礼,奶声奶气的道,“请师傅指教。”

孙钰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抬手揉了揉她可爱的小揪揪,纠正道,“要叫师祖喔。”

阿鲤也聪明,马上道,“师祖指教。”

孙钰又忍不住扬起嘴角,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不少,不过,许怀义怕闺女学舌,万一在外面说漏了嘴,也是麻烦,便喊了卫良过来,让他抱着阿鲤,去主院交给顾欢喜,闺女还小,玩了这么久,也该睡觉了。

卫良走后,孙钰无语的道,“你也太小心了,阿鲤才多大?”

许怀义苦笑道,“师傅,阿鲤现在嘴巴越来越利索了,弟子也是怕她学了去,不瞒您说,弟子跟她娘说点私房话都要躲着她了……”

刚才师徒俩人说话,阿鲤压根没听,注意力都在远处那些孩子身上,所以他才没避讳。

孙钰嘴角抽了下,清了下嗓子,这才说起正事,“为师分析的是信国公,还有周阁老,他们都是老成持重之人,都教导过二皇子,二皇子对他们也敬重有加,若有重要之事,定会寻他们拿主意……”

许怀义接过话去,“依着他们的处事风格,肯定不会杀人灭口对吧?”

孙钰点了下头,心想,除非俩人都老糊涂了,不然不会犯傻。

许怀义不解的喃喃道,“咱们都能想得到,那为什么皇上……”

孙钰没说话,但眼底的情绪多少泄露了几分,自古帝王多疑,尤其是到了晚年,看皇子们的眼神,可没有几分慈父之心了,有的是防备,甚至嫉恨,嫉恨他们如朝阳,而他却迟暮,但凡有三分怀疑,也会发酵成十分,寻到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会不打压?

许怀义反应过来,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上辈子若真是大皇子捡漏上位,或许并不是他以为的是皇子之间恶性竞争,最后下场的都阵亡了,这才便宜了大皇子,也许是楚王和建兴帝联手的杰作,楚王利用建兴帝的疑心,处处给皇子们挖坑,不用等他们斗,就被建兴帝给收拾了,只剩下了大皇子。

而大皇子,或许也仅仅是个过渡。

等他消化个差不多,孙钰又冷不丁的道,“还有一件事,你心里也要有个数儿……”

“啥事儿?”

“之前李垣被杀,凶手找到了。”

许怀义懵了,“凶手是谁?”

韩钧不会露出啥破绽了吧?

孙钰道,“是禁军里的人,定远侯的手下。”

许怀义眨眨眼,“禁军?对方承认了?”

孙钰点头,“认了。”

“不是刑讯逼供熬不住,被迫认下的吧?”

“不是,不过他认罪后没多久,就咬舌自尽了。”

“然后呢?”

“他倒是解脱了,却把嫌疑甩给了定远侯,毕竟,他跟李垣算不上深仇大恨,犯不上去杀人灭口,只可能是受人指使。”

许怀义无语的道,“定远侯跟李垣也没啥深仇大恨吧?定远侯让他去杀人,这种理由不是更扯淡?”

孙钰意味深长的道,“定远侯是没有,但三皇子却有理由灭口。”

“啥?咋又牵扯到三皇子头上了去了?”许怀义一脸匪夷所思,“会不会太牵强附会了啊?”

孙钰却道,“不算牵强附会,据说,李垣手里,有三皇子的把柄,三皇子想灭口,实属正常。”

许怀义好奇的问,“什么把柄?”

孙钰低声道,“据说,是三皇子谋害皇长孙的证据……”

许怀义瞪大眼,“三皇子谋害皇长孙?这、这谋害的着吗?”

孙钰道,“皇长孙这三个字,还是很有分量的,之前,他在大皇子府里时,确实被算计过几次,只是,旁人只以为是昌乐侯府动的手……”

他点到即止。

许怀义自是心里透亮,他早就有此怀疑了,大皇子府跟个筛子似的,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府邸的探子,大皇子没有让人可忌惮的地方,唯独皇长孙这个身份,太特殊了,建兴帝又喜爱,万一他防备着儿子,不愿过早交权,那封小鱼为皇太孙,也不是不可能。

其他几位皇子怕是也有这样的猜测和担忧,唯恐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想除掉小鱼吧?

大皇子妃也想除去,多半是找过李垣帮忙,李垣进出大皇子府跟进出自家一样,里面不少护卫和下人都是昌乐侯府带去的,抓到三皇子的人谋害的证据,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