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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正知道南宁在撒谎。

皇贵妃今日还未露面,连他都没见,怎么可能让南宁过去请安。

南宁倒是聪慧,知道拿皇贵妃做幌子脱身,只可惜端亲王的曾孙女实在是不知好歹,非缠着南宁不放,一看就没安好心。

徐君正心中着急,南宁县主对徐家有恩,他不能坐视不管。

他准备现身带走南宁,虽然孤男寡女同行有些不妥当,不过打着一起去见皇贵妃的名义,待会儿再找几个小太监引路,倒也不怕人说闲话。

“皇贵妃到~”高昂的声音由远及近,明黄色的仪仗格外惹眼。

不多时,凤辇就到了,桃红搀扶着皇贵妃从凤辇上下来。

纪云欢穿着红底绣金丝的皇贵妃礼服,繁复的花纹栩栩如生,金色凤凰仿佛要振翅欲飞,她身上挂着好几个玉饰,按照宫中女官的说法,每一个都寓意深远,一个都不能省。

满头乌发梳成了一个单髻,皇贵妃的冠冕可能有几斤重,压得她脖子有些酸,更别提头上还插着许多珠宝点缀,一番装扮下来,没人扶着,她真的不好动弹。

南宁率先跪下行礼,“臣女拜见皇贵妃,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女贪玩耽误了给娘娘请安的时辰,还劳烦娘娘亲自过来,实在是惭愧。”

小英也跟着主子跪了下来,她以为南宁县主随口胡诌的,没想到皇贵妃真的来了。

“还请娘娘明鉴,我们县主不是故意耽搁,只是巧月县主仗势欺人,非要拉着我们县主赏景,这才耽误了时间。”

纪云欢淡淡的瞥了巧月一眼,她脸色冷淡,不见任何责怪之意,但通身的威严已经让巧月软了腿脚。

巧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切的解释道:“臣……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只是喜欢南宁,所以舍不得她离开,臣女以为她在撒谎……”

纪云欢没有理会巧月,而是伸手把南宁扶了起来,温言安抚道:

“你与她同为县主,本没有高低之分,她是端亲王的曾孙女,你还是陛下御笔亲封的县主,是安王的义妹。”

“在本宫心中,南宁县主侠肝义胆,以一己之身挽救江南数万灾民,功勋卓着,你担得起县主之名,不必妄自菲薄。”

南宁低着头,眼泪一颗颗的落在地上。

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们只会背地里议论她是乡下来的,说她粗鄙没规矩,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讥诮。

她知道人贵自重,可她还是会被这些言语所影响,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给安王殿下丢人了。

纪云欢怜爱了摸了摸南宁的脑袋,悄悄把手里的帕子塞给了她。

“南宁,你父亲把你教导得很好,你不必跟她们比,因为她们都比不过你!所以她们排挤你,侮辱你,甚至想毁掉你,你只有越过越好,才能把她们甩得远远的,让她们只能仰望你,跪拜你!”

南宁擦干净了脸,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臣女知道了,多谢皇贵妃教诲。”

安王妃曾经告诉过她,皇贵妃很关心她,所以她今日才敢撒这个谎。

皇贵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不仅没有拆穿她,还安抚她,皇贵妃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徐君正看到纪云欢出面帮南宁县主,也就放心了,他并没有露面,而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巧月跪得膝盖生疼,可她也不敢起身,只能忍着。

桃红站在一旁,遵照皇贵妃的指令,十分嚣张的训斥了巧月一通。

当坏人的感觉真好,桃红骂人骂得心情舒畅,临了还让巧月跪在原地反思,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巧月脸皮发红,气得浑身发抖,她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般侮辱过!

更何况是被一个贱婢指着鼻子骂,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霜儿看着皇贵妃离开的背影,心中满是艳羡。

她也是周家女,只是跟皇后的关系隔了一层,所以周家没有选中她,而是选了周灵儿。

明明她比周灵儿聪慧百倍,如果当初入宫的是她,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皇贵妃出身不高,如今却这么威风,甚至可以随意训斥巧月县主,总有一天,她也会这么威风的!

“周霜儿,你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帮忙!”

巧月一声怒喝,周霜儿立刻低眉顺眼的跑过去,顾不上自己膝盖疼,反而半跪在地上帮巧月揉捏膝盖。

“巧月姐姐你受苦了,皇贵妃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皮糙肉厚的不打紧,让巧月姐姐跪这么久,要是伤了膝盖可怎么办?”

巧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愤愤然道:“她算个什么东西!能比得上长公主身份尊贵?走,扶我去找长公主,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

昭阳宫离御花园不远,是长公主出宫建府之前的住处。

皇帝登基之后,为了表示对长姐的敬重,昭阳宫一直空着,偶尔长公主进宫,也会在此处歇息。

昭阳宫还保留着曾经的模样,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仿佛要把整个大昭国的繁华都融入其中。

长公主抚摸着掉漆的垂花门,再好的地方,无人居住,无人修补,终究是会落魄的。

若是她不争不抢,那她也会随着昭阳宫一起枯萎,埋入尘埃,满京城再也没人记得她曾经的辉煌和荣耀。

巧月哭哭啼啼的跑进来,扑进了长公主怀里。

“表姑母,巧月对不起您,没能完成您交代的事情。”

长公主拧干了一条帕子,温柔的擦拭着巧月脸上的泪痕,“好孩子,别哭了,本宫知道委屈你了,跟那种下等人交往,确实为难我们巧月了。”

安抚了好一会儿,巧月才止住了哭声,在玉儿的服侍下重新净面,又涂上了脂粉。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中满是对长公主的孺慕之情,“巧月真的差一点就成功了,都怪皇贵妃,她忽然出现把南宁给带走了,还让巧月跪了好久,巧月实在是太委屈,一时没忍住才哭的。”

长公主把巧月抱在怀里,点了点她的鼻头,轻笑道:“本宫面前,巧月不必隐藏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本宫就喜欢巧月的率性真实。”

一如曾经的她,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父皇宠她,母妃疼她,满京城都追捧她,无人敢忤逆她。

长公主打发走了巧月,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巧月这孩子本宫很喜欢,逗逗趣还行,本来也没指望她能成事。”

玉儿扶着长公主进了室内,空荡荡的大厅内摆着一局棋。

长公主在棋局上落下一枚黑子,语气轻快道:“纪云欢运气不错,赢了一子也不算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玉儿,去把徐大人请来,本宫要与他下完这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