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赵雁翎感觉从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推门而出,天刚作亮,鸟鸣花香,阿尼卡族人已经开忙。他拿出牙刷刷牙,看见桑切斯拿一种带毛的野果刮蹭牙齿。
他把沫子吐掉,好奇问:“你用这个刷牙?”
“这叫逆鳞果,不止是刷牙。”桑切斯漱漱口转身回屋,出来时拿几个逆鳞果,每一颗都在中间穿上一条线:“跟我学着做。”
逆鳞果塞嘴里嚼了嚼,榨出汁来,稍许连同逆鳞果一起咽下去,然后用线扯了出来!
挣扎了一下,赵雁翎咬牙照做。甜酸的液体吃的口滑,睡觉发紧的嗓子似乎被打开了。他将逆鳞果咽下,扯出,并不困难。
桑切斯示意让他把手里用过的丢掉,将其它几颗果子都用完。
扯出来的逆鳞果腥臭难当,不可想象人类的食道管有多脏。
用了八颗逆鳞果反复清理几次,直到没有异味,赵雁翎觉得喉咙变得很通畅很清亮。
“逆鳞果的汁液具有刺激和扩张食道管的功效。”桑切斯指指嗓子。“上面的细毛结实,又很柔软,顺着咽容易,扯出来细毛就像刷子立起来,所以能清理食道。在热带生活新陈代谢快,很久以前我们族人寿命很短,长寿的诀窍就是逆鳞果!”
听过无数养生方法,这个无疑是最新鲜的!
楚桐顶着黑眼圈走出,赵雁翎冲她打声招呼:“昨天晚上的果汁好喝,可能还有保健的功效,你有没有觉得神清气爽?”
“青可可豆汁,亚马逊普通的饮料而已。”
他确定自己喝的不是青可可豆汁,楚桐的目光又有点诡异,刚想发出疑问,桑切斯打断说:“吃饭,吃完饭跟我们出去狩猎!”
……
赵老五虽然排行第五,结婚生子却是最早的一个。赵雁翎儿时话不多,性情较阴翳,属于蔫吧淘。
赵老炮对儿子赵老五说过:“抬头的婆娘低头汉,这孩子如果没调教好,长大了不会出息。”
走到哪都喜欢抬头打量看热闹的女人,尤其好扯闲篇拉瞎话,东家长西家短大花猫打碎大花碗……低头的男人心思阴沉,缺乏光明磊落气质,不讨喜交不到朋友。
所以,赵老炮提议把祭红码传给年纪尚幼的赵雁翎,带他上山打猎,希望籍此改变他的性情,激发他的血气。
多年后,赵雁翎没让赵老炮失望,性格逐渐变得开朗。
他跟着梅耶等人钻进丛林,攀藤附葛寻找猎物。
他们惯能攀爬,蹿树越脊如履平地,赵雁翎勉强跟得上。如同此前楚桐所言,打猎旱涝凭天。逛了一圈,丛林里动物好像在队伍中安插卧底,提前收到风紧的消息都撤了。
桑切斯提议打道回府,这是丛林之神不允许他们出猎。梅耶却摇头:“咱们继续往西南走,去猎鹿!”
地形高低错落,雾气被阳光照的不断萎缩。遥遥朝西南方望去,那里愈发靠近安第斯山,气温下降,鹿类喜欢在那里逐水草而居。
“你们一直都是以这种方式捕猎?”赵雁翎从随身包里拿出伞兵绳。“我教你们一种新的技巧,是我的家传绝学,可以让打猎化被动为主动。”
梅耶很感兴趣,抬手示意请开始你的表演,心中并不相信赵雁翎能拿出手比他们专业的狩猎方法。
雨林的积水最不易消散,脚下拖泥带水的转了一会儿,赵雁翎居然发现野猪的踪迹。
九零年前后,野猪被引进到巴西,下崽多繁殖快,毫不意外成了入侵物种。野猪的泛滥,减缓了西貒等濒危动物生存压力,因为野猪上了美洲豹等猎食动物的食谱,总得讲局面好坏参半。
他将伞兵绳做成活扣,安放在野猪踪迹所经处的树下固定好。套要与环境相合,不动一草一木还要隐蔽。在人类眼中微不足道的绳子,在动物眼中就是呼啦圈……
阿尼卡族人只看不问,在他们想来,能填饱肚子的方法是万不可示之于人的,赵雁翎展现给他们看已经够义气了。梅耶见赵雁翎熟练的动作,脸色终于不再调侃。
没敢拍胸脯信誓旦旦保证有谱,因赵雁翎也不了解南美的动物习性。
众人绕过野猪踪迹去其它地方,寻找枯死的棕榈树挖虫子,顺便摘取野果。回来的时候,第一个绳套是空的。
“到底行不行?”
“操作猛如虎,现在还是零呢。”
期待他表现的水友大失所望。
第二个套上却拴着一头皮毛红亮的迷你小鹿,因为体型小,被扯住了蹄子蹦蹦哒哒。
不止观众,赵雁翎也被它给萌到。见梅耶拿着腿叉子要上前了结了它,赶紧出声阻拦:“这么点肉,吃了不会饱,不吃也饿不着,放生吧。”
对这个说法,梅耶难以理解。如果有人碰上亚马逊土着,问他自己看到的一种动物是什么,土着多半语焉不详,而是悄悄地去猎杀自己享用……
直播间观众闹腾起来,赵雁翎解释说:“这是一头未成年的美洲小红鹿,是普度鹿的一个分支种类。它们主要以果实为生,也吃树叶和真菌,你们再想想,带回去你们能养活吗?”
热度稍减,趁机赵雁翎把小鹿放走,蹦蹦跳跳失去身形。
到下一个套子,一头百多斤的野猪被勒住脖子半死不活,伸腿拉胯的挣扎的越来越缓。
他们欢呼着去给野猪放了血,梅耶用一块皮子珍贵的擦拭腿叉子上的血污,直到闪闪发亮。
桑切斯朝赵雁翎竖大拇指:“厉害,这是你们东方的捕猎方式吗?比我们挖的陷阱方便多了。”
“这是我爷爷教给我的。”赵雁翎来到套子前。“现在我把这种方法教给你们,但是你们要给我做个保证!”
梅耶正色:“我的兄弟你请说,是不是要保密?”
一圈人肃然而立,把赵雁翎围了起来,小眼神热切又期盼。
……
祭红码,祭和红是分开的。
祭决有:灵、精、悸、杀生咒。不猎有灵性动物;以前东北的许多林场,据说有年头的参天老树,锯断后会往有人的地方倒,所以伐木工要戴帽子,树倒的一刹那把帽子丢出去,老树误以为是砍伐它的人就会倒向帽子那个方向。这是对付精怪方法;悸是叫魂和镇压惊悸;杀生咒是为了不沾染因果。
祭决多是唯心主义作祟,不可轻信。
红术是实用狩猎技能:比如钓鱼,分赖钩和平钓;比如下套,有脖子套和机关脚套;陷阱分落、钻、弹、刺,其中钻是绝户陷阱,猎户基本不用。
以上才是祭红码的全部内容,涵盖了方方面面。
赵老炮说祭红码的传承写下来无效,须代代薪火相接,以言传以身教!
胖子经常说老赵是家传的猎人,手里有活,这话其实并非吹嘘。
现在要教给梅耶等人的,就是其中两种下套的方法。
他慎重的对梅耶说:“你们吃多少猎多少,千万不能滥杀。好比机关脚套,动物只要经过碰到机关脚就会被吊起来,再狡猾的动物都不能逃脱!桑切斯,你有读过书,明白可持续发展保护生态环境的重要性吧?千万不要干一些将来追悔莫及的事。”
桑切斯深吸口气剖明心迹:“放心吧,我向你保证!而且我们阿尼卡族,绝不外传!”
如果说梅耶是行迹粗劣的莽汉,大祭司是信仰的寄托,桑切斯就是狗头军师,他说话在阿尼卡好使。
赵雁翎能倾囊相授,大伙心里都领着情。
他又对水友说:“列位,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咱们国内能见到的野生动物,除了鼠辈,余下基本都受保护,不要以身试法。绣取团簇任君看,不将金针度与人,我刚刚对他们私语相授的,才是关键,大家有的没的赶紧打消那些不靠谱念头。”
下套虽然不乏高明处,但和丛林法则一样,需要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和一身逆天伪装技巧。如何把套子伪装好,这才是窍门,动物也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