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沙位于圣古星球的最东边,起初这里风景如画,但经过几十年的环境与人文变化,这里变得越来越荒凉,湖泊渐渐干渴,太阳越来越强烈,慢慢的这里变成了飞沙走石,草木难以生存的境地。
容简看着外边的黄沙,纳闷的问:“为什么当时尤甚会把地址选在这里?这荒凉的恐怕只有蝎子活得下去。”
“据说以前这里风景很漂亮。”陈胜瞧着倒退的风景,仿佛耳边响起了古老沧桑的歌声。
此时他们八个都坐在军车的后面,没有顶的那种,他们一个个懒散随意的坐着或躺着,瞧着满眼的黄沙和车轮胎打飞的尘土,感觉像是来这里横行霸道的部落,又或是落魄的游客。
陈暖靠在里面与驾驶位一墙之隔的铁板上,看他们尽情的打闹、调侃,聊着与这里有关的事。这次她没有参与进去,她隐隐感到不安,她怕这是最后的欢声笑语时刻,现在她不想让他们听自己说,她想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容简不服气反问:“据说哪能当真。就算当时漂亮,现在荒废了一点,也不至于这跑了几公里,连一个人都看不到吧?”
“我以前住在这里。”陈胜没跟容简争,怀念的看着周围入眼的风景。“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家周围有飞舞的蝴蝶,鸟儿会在枝头唱歌,然后慢慢的这里变得越来越热,水资源越来越匮乏,许多小动物都渴死在山上,政府开始援助这里,但这里的情况长久得不到改善,人们才慢慢都去其它城市的亲戚或是外出打工,所以没多久这里就荒了下来。”
这下容简一改态度,端正的问:“胜胜,没想到你是这里的人,刚才多有冒犯,不好意思哈”
陈胜看了他眼,没放心上。“你说的没有错,这里只有蝎子能存活,你可要小心了,被这些蝎子蜇一口,至少得疼三天。”
“大家把袖口裤腿扎紧了,别以为这里什么没有就掉以轻心。”吴维听到陈胜的话,立即提醒懒懒散散的大兵们。
容简他们都照做,陈暖也老老实实的检查衣袖、裤脚,把鞋带绑好,把围脖戴上。
现在他们是在将近四十度的高温下,他们都穿着厚厚的作战服和战术背心,戴着手套和围脖,整得跟个精神病似的,光坐着都汗流浃背,更别说等一下剧烈运动。但没办法,他们身上每一样东西都能在关键时刻保他们的命,所以他们哪样都不能丢。
陈少军开车带他们走了段路,就让他们下车。
“字母表。”陈少军叫住吴维,把朱瑞赶下车。“叫个人看着他。”
“是!”吴维等朱瑞走过来,便带着队伍继续向别墅前进。
别墅是在一座大山下面,它前面有一半是建在外边,有一半是建在山里面,这设计师也真可以说是个鬼才,巧妙严谨的设计,使这栋建筑历经快百年,还依然伫立在那里。
陈暖跟着吴维跑,远远的看到荒谬落魄的别墅建筑,正想多看两眼,就被容简拉着趴在滚烫的岩石后面。
一辆悬浮车突然出现空中,缓缓降落在别墅前面的巨大坪上。
吴维看着车里的几人下去,再进入别墅里,往后退回去,让陈胜和贺焱、王铁夫三人去别墅的另边。
别墅的前面是片广阔的水泥坪,不时有大兵在那里巡逻,想必安全系统也会有所监视,所以陈胜、贺焱和王铁夫,只有爬上光秃的山,从山顶绕到另一边。
吴维等他们三个上去,微喘的讲:“我们也上。”
这里气温太高,很容易消耗体力,可他们必须上到山上去。
陈暖眨了下眼帘上的汗水,把它抖掉就背着枪,往山上爬。
山面光滑徒削,非常难攀爬,但正是因为它难爬,通常人不会上去,敌人也不会防守,正是他们要寻找的隐身之地。
这种环境对血色的队员来讲,都是极为困难的,更不用说是朱瑞。
朱瑞看着望不到头的山体,被太阳晒得快要晕过去了。“这么高,我爬不上去。”他靠在滚烫的山面上,弯腰喘息,汗水滴在地上也很快被蒸发掉,连个痕迹都没留。
“我们不用爬到顶。朱先生,我知道这有点困难,可我们必须要上去。”吴维看往上爬的容简他们,商量的讲:“朱先生,我在你后面,有什么困难我会帮你的。”
朱瑞还是摇头。光刚才的跑步就去掉了他大半条命,他清楚自己决对不可能爬上去。“不如这样,你们把里面的情况用视频发我,我看到里面的画面肯定能想起来。”
“不行。”吴维没迟疑的拒绝。为了保密性,他们行动的实时视频只能传给指挥官。“你要真不上去,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爬上去的陈暖听到吴维的话,又退回来,对吴维讲:“队长,你们先上去,我来照顾朱先生。”
吴维犹豫了下,同意了。
陈暖抬头看吴维追上前面的容简他们,便转头看望着自己的朱瑞。
朱瑞一脸歉意的讲:“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我在这里长大,我对这里很熟悉,不会有危险。”
陈暖坐到一块突出石头的低下,拿水壶喝了口水,豪迈像梁山好汉的把水壶给他。
朱瑞身上没有其它准备,就一把防身的手枪,经过刚才一次要命的奔跑后,此时正渴着。他看陈暖手里的水壶,又看他布满汗水的脸,迟疑的接过水壶,坐到他身边的阴凉地,急急的喝了大口。
陈暖没有叫他省着点,眯起眼睛看着他讲:“我们需要的正是因为你熟悉这里,否则我们不会去找你,让你知道我们的秘密行动。”
“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还拖累了你们。”
“没事,凡事要量力而为,朱先生你没受过训练,做不到也很正常。”陈暖眺望远处,淡然随意讲:“你和我们不同,你可以选择不去尝试,但我们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即使是敌人拿枪指着我们,我们都依然要站立着,因为倒下则意味着死亡。”
朱瑞低着头没接话。
陈暖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这件事因为我而起,如果他们当中有谁因此受到伤害,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陈少尉,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小孩,如果这件事真是因为你而起,那也一定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你不需要包揽所有责任。”朱瑞看他沉静俊秀的小脸,实在想像不出他一个这么小,这么柔弱的小孩,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大到需要动用军队来解决。现在这个部队的指挥官同意帮助他,那么首先这件事就不是关于某一个人的责任,所以他不应该背负这么多。
“你不了解,所以你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
“我有判断能力。”朱瑞也望着远处。“这里曾经是我的家,我和哥哥搬出去后,并没有把这里卖掉,当然其中原因也有形势不好,但主要原因是这里有我们美好的回忆,所以舍不得卖掉。我们十年前每一年都会结伴回来一次,直到这里变得越来越荒芜,加之我们也组建了新的家庭,才没有再回来。可不管怎么样,这栋破损严重的别墅,都是我和哥哥的,如果你们的情报没有错,里面的人属于侵占他人财产。”所以也不是什么好人。
“财产?无价的回忆吗?”
朱瑞被他的话堵得涨红脸,久久没有找到反驳的话。
这个别墅在二十多年前,可能是笔不小的财产,现在嘛,它恐怕一文一值。
陈暖收回视线看他,恳求的讲:“朱先生,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我很想帮助你们,可是我做不到。”朱瑞为难的直皱眉。“我爬过假山,可没爬过这样的真山。”
“你不想尝试挑战一下吗?”
“我……”看着他清澈真诚的眼睛,朱瑞很难把那句我做不到说出来。
他比他大两轮,又比他高比他结实,他若说出这样的话不仅没面子,还很窝囊。
陈暖看他迟疑,接着讲:“我会在下面陪着你,如果你爬不动了,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你不用去帮助你的战友们?”
“对他们来说,他们更需要的是一双眼睛,一个好的向导,而不是能战斗的战友。”
朱瑞犹豫挣扎良久,最后下定决心的重重点头。
陈暖松了口气,收起水壶,把手套给他。“你用这个。”
朱瑞看着小一号的手套摇头。“你戴着吧,我没事。”
“上面的石块边沿有些很锋利,你戴着安全些,我知道如何避开它们。”陈暖把手套给他,催促的讲:“好了,我们也出发吧。”
朱瑞见他决意不要,又想前面早上去的吴维他们,戴好手套就开始往上爬。
陈暖跟在他后面,在他上不去的时候帮他一下。
其实朱瑞没有陈暖想像中的糟糕,可能到底是在这大山下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多少有爬过山,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除非到一些很长一段距离没有攀附处,才会需要她的帮助。
幸好的是,走在前面的陈胜、吴维他们,都帮她解决了这些困难。看到沿途新凿的凹面,想怪不得她刚才坐在下面,总是有石子滚下来,还以为是他们折腾出那么大动静。
吴维在爬到建筑中间位置的时候,找了个较好隐瞒的地方潜伏下来,观察别墅的情况,同时等陈暖。
陈暖和朱瑞在途中休息了六次,他们每次都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停下的。
他们越往上,山面的岩石越烫,整个人贴在上面,就像把牛排放在铁板上煎一样,水分流失的特别快,体力也跟着迅速耗尽。
等他们看到吴维的时候,一开始都还以为是眼花。
正在伪装的容简率先看到朱瑞,冲旁边的双白喊了句,两人连手把他拽上来,又去拉陈暖。
他们拉朱瑞的时候,像对待一头牲口,而拉陈暖时,则像在护一朵娇花。
躺着直喘息的朱瑞没有在意这些,他剧烈的心跳声仿佛随时会跳出来,而且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他睁不开眼,更重要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相信,他居然成功了,爬上了这么高的山,没有出现意外。
陈暖没比朱瑞好多少,她本身要背着沉重的装备,还要照顾前面比她重不少的大叔,她就算是只怪兽也没这么折腾的。
“快,喝点水。”容简抱头陈暖的头,往他嘴里小心的灌水。
陈暖渴求的抬起头,好想一次喝过痛快,但最后她只很小口的喝了三口。在这种地方,他们的水就这么多,而她的那壶早已经见底了。
喝了水,感觉自己活过来的陈暖长吁口气,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双白用身体给自己挡太阳,咧嘴笑着讲:“快拉我起来,我感觉自己要成铁板烧了。”
“去旁边歇歇。”双白拉起他,把他送到营地。
这个营地简陋的只有一米左右高,它是用一块防水雨披在块巨石上面搭的,里头被石头压着,外头是用枪杆支着,脆弱得大风一刮就跑,不过好在这里没什么风。
陈暖蹲着进去,在他们把朱瑞扶过来后问:“土豆他们到了吗?”
“还没有,估计要到天黑才能到。”容简说完把沙漠迷彩的帽子戴上,打开枪上的摄像头走向外边。
陈暖见他们将这里的情况传给陈少军,就拿出窃听器的接收器,听回放。
自那天后,那间办公室似乎都没进去过人,安静的连一点杂音都没有。
陈暖按了快进,直到今天下午,她才听到季煜城的声音。
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陈暖皱起眉来。
“季院长。”孙正涛匆匆敲门进去,问办公室里的季煜城。“季院长,HGH到了吗?”
季煜城把一个冷冻箱给他。“天使二号什么时候能醒来?”
从照料小孩的科研助理到现在主刀员,孙正涛谨慎的检查完药剂才讲:“不能肯定,不出意外最早明天早上,最迟三天以内。”
“嗯。你去准备吧。”季煜城说完,在他要出去时候又叫住他。“这次还是我亲自来。”
季煜城已经从失去女儿的疯狂中走出来,他之前是情绪不稳定,所以都是在一边指导吩咐,现在为保万无一失,他决定还是自己来。
孙正涛往旁边站了点,在他出去后,提着冷冻箱跟在后面。
“季院长,我们要不要把天使二号转移到安全室?”孙正涛在走进实验室时,担忧的讲:“万一出现我们无法预测的事,那里还可以困住他。”
“不用,他会服从命令的。”季煜城大步走进实验室,对郑妮和几名新的科研成员讲:“准备最后的注射。”
看着天使二号的科研人员,听到季煜城的话立即散开,去做自己负责的事。
雪白床单上的实验体,这次不再是小小无害的孩童,而是身高八尺,肌肉结实,铁臂铜拳的壮实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太壮实,床都显得很小,仿佛要装不下他似的,这可能也是孙天涛担心的原因之一吧。
以前1992就几次三番想要逃跑,如果不是她小,科研站肯定都会被她翻天了。这次他们不仅采用了最急切,最速成的实验手段,天使二号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要是他醒来狂性大发,这里又有几个人能对付得了?尽管外面有梁英才的士兵守着,孙正涛还是觉得不安全。
他在季煜城准备动手时,再次讲:“季院长,真的不用把它转到安全室去吗?”
“不用。”季煜城直接干脆的拒绝,戴好手套的他看向调配好药剂的孙正涛,示意他把注射器端过来。
季煜城做为这次实验的主导者,孙正涛想到的问题他自然都想到了,现在他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他在选中这个大兵后,就让人对他做过催眠,这个方法他早有过尝试,不会出错。
郑妮和几个科研者,做好手术前准备,都看着孙正涛和季煜城。他们都主张保险行事,不过现在的季煜城就是头会随时发怒的野兽,他们还是不要去违抗惊扰的好。
孙正涛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把托盘里的注射器递到他面前。
已经疯魔的季煜城,拿起注射器,如往常无数次实验一样,熟练的扎进实验体突显的血管,将液体全数推进去。
这支注射器里的液体,可以使实验体更强大,更快速增长的,同时也会让人对它产生依赖,一但注射多几次就会上瘾,而要是长时间没有它的话,将会失去所有力量,只能任由人宰割。
它比毒药更可怕,毒药在伤害你的身体同时,至少会给你短暂的美妙,而这个不会,它注射进身体毫无感觉,唯一有的是使不完的劲,并且,没有办法戒掉它。
季煜城注射完,把注射器放回孙正涛的托盘里,对郑妮他们讲:“好好看着他,有任何异常马上来找我。”
“是季院长。”
季煜城离开实验室,便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HGH不是随便能拿到的东西,他这次消失的那么仓促,不能找关系的他,是直接花钱从熟人那里买的。
想到他身为一个院长,从事科研这么多年,还需要从别人手里买药,他想想都觉是一种侮辱。但……
季煜城拿起桌上的项链,视线渐而变得阴戾,手握拳紧紧攥着它,直到它的棱角扎进肉里都浑然未觉。
只要能让1992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季院长,长官请你过去一趟。”门外响起大兵的声音。
季煜城回过神,把项链放进抽屉里,擦干净手心的血便开门出去。“你们长官什么时候到的。”
“中午到的,长官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那他可能还要继续等下去。”季煜城不善的说完,走到梁英才的房间,站在门口没进去。
舒服靠在椅子里的梁英才,看季煜城还保持他那仅剩的傲慢,客气的讲:“季院长,请坐。”
“梁中将,我想你搞错了,现在这里依然是我说了算。”季煜城坐他前面,语气隐约还带着以往的优越。
梁英才笑着讲:“当然,这里是归你管,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是詹先生派来保护你的,难道我有雷池半步吗?”
看他说的一脸无辜,季煜城在心里冷笑了下,想看他还能猖狂多久。
季煜城开始因为季馨兰的死受到严重打击,撤退等一切事宜都是梁英才在主导,直到现在,他都依然把这里当成他的领土,派士兵跟着他,像这样的见面不再是去会议室,而是直接来他的房间,像臣子面见君王一般。
不过,顶多再让他嚣张三天。
而看着季煜城的梁英才,心里也有一个算盘。
他现在这么让着季煜城,以为是真怕他?做为雄师陆战队的指挥官,什么时候怕过人?他之所以这么恭维着季煜城,不过是在等天使二号苏醒,这样他就没有利用价值,到后面即使天使二号有特殊情况,他也早已经收卖了季煜城身边的人,到时他是生是死詹先生根本不会在乎。
他们两人都下得一盘好棋,而潜伏在外面的血色队员们,真的是要变成煎饼了。
在河沙,太阳落山的时候,温度反而是最高的,陈暖他们热得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说,可他们还是得说话。
陈暖在听了季煜城和孙正涛在办公室的对话后,走开了一些,用单独的频道把这事告诉陈少军。
“长官,天使二号最早会在明天早上苏醒,我们今晚必须行动。”
陈少军把车停在山顶上,接收他们从各地传来的实时视频,看着里面的情况讲:“难道你还想在这里露营?”
陈暖:……
她只是担心嘛,干嘛讽刺她。
“长官,如果我遇到天使二号怎么办?”
陈少军沉默的想了下。“对付得了就抱回来。”
“对付不了呢?”
“杀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陈暖想了想,点头。
“小暖。”这时容简走过来叫他,见他神神秘秘的就讲:“小暖,又跟你哥调情呢?这完全不用避着我们,我们一点也不会嫌弃。”
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