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大错已经铸成,便叫人收拾残局,清洗地上的污秽。国君问起,为何神树的样子大变,并且有阴云笼罩。我便用事先编好的理由欺骗他说,那是因为杀伐将至,上天有了感应。等到战争结束,黑云就会变成祥云。至于神树变成黄金梧桐,这是天大的祥瑞,玄女的使者派来信使鷟鸑,在黄金梧桐上高歌,说明西岐的义举受到了上天的认可。国君对我的话半信半疑,这时,我的部下又在黄金梧桐树上发现了树洞,进入其中,获得了大量的古怪兵器,有龙谎称这些金黄色蠕动的活物为黄金神兵,可以用来武装一支天兵天将的部队。文王果然让人组建了一支由奴隶组成的特别部队,由我三人带领,并将这些兵器配发给他们。这些所谓的黄金神兵,都是活物,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寄生在那些奴隶身上的妖魔。在后来的战事中,每当有无法取胜的对手,这支特殊的部队就会临危受命,所到之处一律不留活口,活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喂了那些神兵。”
“这不就是被寄生了的生化兵吗?”陆柏插嘴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惶恐不安。我本以为,神树被毁,鷟鸑吐血身亡,这两件事一定会遭到上天的惩罚,玄女也一定不会不闻不问。然而,很长时间过去了,我却始终安然无恙。我通过大司马与大司徒这两位同僚,才知道,原来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简直是骇人听闻,人类之间的这场战争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轩辕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件大事,就是封神了吧。”
华邢甄一双锐利的黄色瞳孔瞬间盯住轩辕,似乎看穿了什么,冷笑道:“原来,你是那一位的血脉!不过,在我的面前你还不够说话的资格。”
轩辕不以为意,说道:“封神之战,是华夏一脉对抗外神的一场战争,那是宇宙级别的一场争斗,无数神明卷入其中。想必那个时候的玄女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你这一个下界小民的事。”
“战争是残酷的,神明的战争我管不着,也管不上,可人族的战争,确实因为黄金神兵而变得不同。西岐军一路高歌猛进,各路诸侯也随风而倒,加入伐纣的队伍中来,终于,商的这艘大船,被众人掀翻在历史的长河里。”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是时候退出历史的舞台了。分封天下之前,武王与我密谈。原来,他早就知道关于黄金梧桐的事,只不过那时候大战在即,不能对外传出不利于西岐的风言风语,文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我三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已经越来越不像人形的黄金神兵的兵马回到西岐,做了些布置,准备送走这个黄金梧桐。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轩辕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请来的,从来也不是什么神。”
华邢甄微微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不错,正是如此。就在祭祀黄王的当天,有龙与弟孙对我说,有了黄王的恩赐,咱们自己就可以称王称霸,只要祭祀黄王唤来天兵天将,咱们就可以一统天下,何必还要担惊受怕的活在姬发这个反复小人的眼皮子底下呢?等咱们统治了天下,举行规模更加庞大的祭祀,迎接黄王降临,那岂不是千秋万代的功德吗?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我身边的这两个朋友自始至终,根本就不是帮西岐伐纣,他们要的,从来都是我从没想到的。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我并不是黄民国的国民,我毕竟还是姓姬的。我不动声色,假意逢迎,但是也想不出推托的计策来。正在犯难的时候,大地震动,黑云倒卷,耸立在天地间的那棵巨大的黄金梧桐发出了阵阵悲鸣之声。最终,随着一声空间撕裂的巨响,这棵载满了不祥与怪诞的黄金梧桐,猛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大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树坑。”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任我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封神之战结束了,华夏一派的神仙集团在我华夏之地设立禁区,施以禁法,任何外神都无法出入华夏区域。这些都是后来我偷偷了解后才知道的。但是,我始终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二人,他们至今还不知道,他们信仰的黄王的这部分躯体,是被华夏的老祖宗们给彻底留在了这里,几千年来,脱身不去。”
“而我,在接下来的无数岁月中,看似是与他们带领着黄金神兵们一起寻找再次祭祀黄王的方法,实际上我清楚的很,黄王是不会再回应他们了。因为,这个祭祀从最开始,祭祀的就不是黄王,而是另外一个家伙。这个家伙已经被吓破了胆,被华夏的仙人们吓破了胆,不敢再出来了。它出不来,黄王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出来。直到,他们意外的获得了一次机会。”
“上帝之鞭。”
说到这里,陆柏等人基本上已经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了。无非是有龙与弟孙二人蛊惑元主西征北伐,一路打到了欧洲,所过之处皆是屠城。然后利用某种方法,成功的祭祀出了黄金梧桐的一小部分,也就是后来的树洞。
“与之前不同的是,黄金梧桐不能真正意义上的现身,人们要是想走入树洞,就必须穿过‘那一位’制造出的通往空间缝隙之中的黑雾。这二人欣喜若狂的冲入黑雾之中,我也好奇的跟了进去。两人因为过于癫狂,在进入黄金梧桐内部的时候突然发了疯,互相扭打在一起。树洞之内,居然还盘踞着另外一个黄色的妖魔——一条长在黄王肢体内部的龙形怪物。这怪物一口将那二人吞下,并且打算将我也吞入腹中。没料到,有龙与弟孙二人居然没有死,反而在他的肚子里折腾起来。这两人一龙就在这里没完没了的斗了起来,直到这龙形的妖魔彻底没了动静。这期间,黑雾散去,我也被困在树洞之中,外面是一团浑浊不清的混沌世界,我是想走也走不掉。”
“过了不知多少岁月,有龙与弟孙二人并没有从妖魔的肚子里冲出来。随着时间的变化,他们居然与这个怪物融为一体。等他们的意识清醒过来时,这二人欣喜若狂,庆幸自己终于与黄王合为一体,而我却没有这个资格。之后,他们又发现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譬如,这黄王肢体之中,居然藏着许多传说中的宝物。只不过,这些宝物也许是与黄王的肢体接触的太久,已经被打上了黄王独有的印记,普通人根本使用不了,或者使用时要付出极高的代价。”
这一次轮到陆柏几人面面相觑了,原来,他们得到的宝物,果然来历有问题。
“当然,这都是后来我从树洞中出去之后,才知道的。他们还发现,胆小如鼠的那一位,就寄生在黄金梧桐外面的树干上,它将自身暴露在混沌之中,没有人能到时空的缝隙中伤害到它。但是,已经合而为一的有龙与弟孙却可以调用一部分它的能力,制造出黑雾,打开树洞与外界的通道。我也因此有机会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我对那个合体的怪物说,我在外面为他们争取更多的信徒,等到时机成熟,便让黄王降世。那个怪物一体两魂,本来就已经疯疯癫癫浑浑噩噩的,对我没有丝毫怀疑,就放我出去了。这个时候,元朝已经被灭了。”
“那之后,那个怪物便时常通过黑雾找到我,催促我寻找信徒。为了搪塞它,我便想出一个方法,那就是树洞游戏。最初的树洞游戏,就是随机选一些人,让他们通过黑雾进入树洞,分给他们一些宝物,让他们互相斗。直到那时我们才发现,普通人根本无法使用,带有黄王印记的宝物。直到它从黄王的肢体上取来一些鳞片,称其为金币,叫选中者吞入腹中,成为黄王的信徒,其实就是感染了黄王的神力,会被逐渐同化。只要人们使用那些宝物,合体怪就能明确的感受到古怪的能量在滋养它。”
“这种方法,确实让它不再缠着我。我也终于有时间真正的研究这个黄王到底是什么。”
“我已经对他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向往。然而当我清醒过来时,我又十分恐惧。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像当年那些神兵一样变成怪物,或者像黄民国的人一样,永世沉沦。我宁愿死去。”
“然而,一切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陆柏抖了抖手中的羽毛剑,轻轻的说道:“你若是想死,我看也容易得很。”
华邢甄看了看陆柏手中的羽毛,说道:“虽然是极好的材料,但是功能太过单一,远不及华夏的仙家法宝飞剑,不要也罢。”
陆柏不以为然道:“你大可以试试。”
华邢甄不想与他争执,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在克制某种力量。
“趁着我还清醒,让我把话说完。我刚刚讲到哪里了?……对,我说,我想要死。可是没那么容易,因为,我体内的另外一部分已经慢慢的同化成黄王的信徒。这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哪怕是舍弃肉身,夺舍另外一具身体,也并不影响这种精神影响。每当我想要自我了断,这种精神就一定会出现干预我,并且,这种精神会让我在即便十分清醒的时候,也会做出我不想做的事。比如,随着年代的变化,我不停的帮助树洞内部升级改造,你们如今见到的树洞,黑卡,都是我利用各种天材地宝,科技手段,一步一步改造而成的。在漫长的岁月中,我还留下了大量的后代与子嗣,并且让他们全部成为你们口中所说的黄金信徒,只不过他们只是从未被黄王认可的外部信徒,永远没有资格参与遥远的欢宴……”
众人发觉,华邢甄逐渐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他的意识似乎正在慢慢变得混乱。
轩辕与陆柏挡在三人身前,只要对方有任何可能危害大家的动作,就立即动手。
“对了,我有没有说到那个钥匙?”
他似乎又清醒了过来,突然问道。
“什么钥匙?”陆柏问道。
“钥匙是关键。不过……我成了,他来了,他们也都到了,舞台已经搭好,演员纷纷就位。咱们作为主角,也该压轴出场了。”
说完,华邢甄鬼魅一笑,突然转身就走,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陆柏几人一头雾水,只觉得脊背发凉,摸不着头脑。
“总觉得,这家伙最后的这几分钟时间里,变得十分怪异,好像精神分裂一样。”苏一涵说道。
轩辕说道:“他一直都十分怪异。”
陆柏却疑惑道:“给我的感觉,他更像是想要找人倾诉,倾诉这千百年来无人能说的心事。不过,说到最后他也没说清楚,到底他需要我们身上的什么?还有,那个钥匙又是什么东西呢?”
魏子衿回答道:“我想,我已经猜到,他让咱们到这里来的原因。”
说着,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谭文君惊道:“他想要你们的脑袋?”
陆柏明白了魏子衿的意思,说道:“不是脑袋,是那个‘管理员金币’,也就是他口中的黄王的鳞片!”
苏一涵一阵恶寒,说道:“快别说了,我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东西到底怎么才能抠出来?要不然咱们回去拍个片子做个开颅手术?”
陆柏摇摇头,说道:“你自己就有治疗之力,你应该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并不是一个实体,就算是把咱们的脑袋打开,也找不到这个东西。”
轩辕问道:“所以,还是要通过黄金梧桐来想办法?”
陆柏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还没完,前路也充满凶险。”
魏子衿很坚定的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要跟上去问个清楚,这个华邢甄确实知道很多事,既然他想要咱们脑袋里的这个东西,就一定有办法将它取出来。”
陆柏点点头,说道:“还是那句话,此行前路凶险,文君,要不你还是……”
谭文君笑道:“老板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