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两眼一抹黑,背着包不知道往哪边走,四处张望着,记得谭春燕说过在路口下车,往右进去几百米就能看见她所在的玩具厂。
一辆摩的唰的停在他身边,司机搭讪,“靓仔,去哪里,我载你去。”
黄伟明想搭摩的,可是想到身上钱全被偷了,他没勇气说没钱搭车,只是抱歉的摇摇头。然后问摩的司机,岭下村永兴玩具厂往哪边走?
没拉到客,摩的司机心里不爽,他眼珠转了转,指了指马路对面,“你往这边走一公里,再左拐五百米就到了。”
黄伟明连声感谢后走过马路,他没注意司机在后面用方言骂,“死衰仔,丢你个老母,你慢慢行吧。”
对于司机的恶语,黄伟明根本听不懂,他现在心急如焚,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浪费了好多时间了,赶紧找到玩具厂要紧,谭春燕应该快下班了吧。
按照司机说法,一路找过去,左拐穿过一片工业区,挨个看过去,一直找到头了,到了一片居民区,也没见着永兴玩具厂的厂牌,这才慌张起来,走到路边,选了一个看着比较面善的中年男人问路,岭下村永兴玩具厂在哪里?
中年男人说着广味普通话,连说带比划的,讲了好一会,黄伟明才明白,自己走错了,这里是岭边村,离岭下村有几公里远了,先前那个摩的司机故意指错路,太可恶了,这一日实在是出门撞了鬼,诸事不顺。
没奈何,还得回头。此时天已经黑了,黄伟明又累又渴,央求中年男人给了一点水喝,继续上路,走到一个桥底下,实在是太累了,就地坐下歇歇。
还没等他歇好,几个手持电棍,钢管,胳膊上带着红袖章的男人用强光手电筒照着他,“干什么的,拿出身份证看看。”
黄伟明有点懵逼,搞不清状况,刺眼的电筒光照的他都睁不开眼睛,他挡着脸解释,“我走累了,在这里休息,我的包被小偷偷了,身份证和钱都在里面一起丢了。”
几个男人一听,立马呼啦啦围过来,不由分说,如狼似虎一般抓住黄伟明,往一旁的厢式货车上拖,“没有,没有就带走,拘留二十四小时再说。”
黄伟明惊骇不已,大力挣扎,“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罪。”
话音刚落,背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伴随着一声大喝,“再叫,就对你不客气。”
紧接着,黄伟明被赶上了车,车厢里黑咕隆咚的,还有好些人在里面。
这是要把他带到哪里去?黄伟明惊恐万分,问车厢里面的人,“为什么要抓我们,要对我们干什么?”
里面有人回答他,“要钱,这些联防队员就是以查暂住证的名义搞钱。赶紧找人把你弄出来,要不然就要进收容所。”
初来乍到,黄伟明怎么也搞不清楚,自己啥也没干,就被抓起来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车子很快开到一个大院里,紧接着,黄伟明被推搡着进了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门口有人警告他,“老实点,不要吵,不该问的不要问,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黄伟明不敢说话,有人把门上了锁,他只好老老实实靠在门上,以免自己受到什么伤害。吃不了兜着走,意思是会被打吗?
黄伟明脑补了一下,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不敢想了,只好暗自祈祷,不要有人打他,他现在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屋里是大通铺,里面还有几个男人躺在铺上,屋角有个尿桶,空气很不好,臭臭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有动静了,一个男人用钥匙打开了门锁,然后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喊,“刚才进来的人出来,问话了。”
黄伟明在门口看的清楚,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制服,神情冷冰冰的,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眼神凶悍。
哆哆嗦嗦站起来,跟着制服男出去,走到走廊尽头,有一间审讯室,制服男边问话边写记录,黄伟明一一作答,最后制服男说,“你没有身份证,也没有车票,没法证明自己是不是盲流,要遣送收容所。”
黄伟明慌张起来,不住的请求,”我不是盲流,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全被偷了,我有女朋友在岭下村永兴玩具厂,只要找到她就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有电话吗?”
“没电话,每次都是公用电话。”
“没电话你说个屌,谁有空帮你去问。”制服男爆了一句粗口,板着个脸,又把黄伟明赶回小黑屋。
黄伟明这一夜怎么也睡不着,听里面的人说,没人担保出去,会被送到收容所,然后再赶到工地上做苦力。他害怕极了,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谭春燕这些天莫名感觉到心慌慌的,也不知为什么,右眼皮老跳,旁边工友开玩笑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当然不相信这些迷信,不过想到上次打电话时,黄伟明说要到这边来找自己,这都快十天了,怎么还没到?说来又没来,叫人白白的牵挂他。
中午实在忍不住了,下班后跑到厂门口打湘南市区黄家小姐姐家里电话,问黄伟明什么时候来?
黄家小姐姐相当惊讶,“小毛早就去了,有七天了,从我家走的,他说他去找你的,路上吃的方便面,水果还是我买的呢,还没跟你联系上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下轮到谭春燕惊讶了,“他没来找我啊,我天天中午,下午下班都在厂门口等,跟厂门口保安也打了招呼,没见着人。”
黄家小姐姐当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小弟在湘南市当厨师,有空就来看望自己,勤快懂事招人疼,这下人没了音信,山高水远的,出了事家里人都不知道,能不着急吗?
谭春燕也吓的眼泪直淌,六神无主,买了两包烟,再次问厂门口的保安,“这七八天里真的没有见到一个姓黄的年轻男人来找我吗?”
保安们接了谭春燕的烟,非常肯定的说,“没有,绝对没有人来找你,我们一直在这上班,你上次托我们留意,我们一直注意的。谁骗你谁是小狗。”
谭春燕彻底慌了,大哭起来,“我男朋友说来厂里找工作的,他没有骗我,怎么人就无缘无故就不见了。”
保安们很是同情她,你一言我一语提醒道,“是不是坐错车了?或者是给联防队查暂住证给抓走了。”
他们在厂门口,天天看见治安联防队以查暂住证的借口拖走不少外地人,越想越觉得该往这条路上去找,要不然一个大活人凭空就消失了,那才是怪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