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传承?”
两人相视一眼,齐声道。
门槛之外的楚离,手中拿着那一柄手杖,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正灼灼的盯着她。
雁丘被那眼睛看得的些发毛,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双看似没有焦距的眼睛,在有些时候竟然像是一台x光线的透射机呢。
“此话怎讲?”
凤萧抬手示意他进来说话,手举到一半,方才想起来这人是个瞎子,目不视物,无声笑了笑,示意楚离身后的随从将他扶进来。
“这种诅咒在很多久之前,便是塔尔惩罚叛徒之刑,具体流传多久了,我已不甚记得了。”
他语气幽幽,竟然有种耄耋老者的感觉。
却见他乌发虽有星白,却也并不是那种垂暮之年的人。
“您、是塔尔人?”
雁丘试探性的将心底疑问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楚离笑了笑“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以为你还是个老妖精呢,雁丘恶毒的想着,玩踢皮球玩的这么溜,就不怕把你扔出去。
楚离不理会她没好气的冷哼,只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在等着对方的回答,又好像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神秘且脾性古怪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许久之后,楚离抬起头来,目光空远的望着窗外的长天。
当然,他那般出神,在雁姑娘眼里,不过就是发呆,看哪里不是看,反正你的眼睛也看不见。
“我已经离开那里二十多年了。”
他语气依旧幽幽的,晌午照射入窗内的光线,在地上形成了个光斑,那光斑里,还有一点的花瓣的影子。
不过雁姑娘此刻却没心思欣赏,她竖起耳朵正专心的听着眼前这人开始讲故事呢。
不曾想第一句话音刚落,她老人家就炸毛了?啥米,你都离开二十多年了,还敢把地图给俺!
“二十多年?先生您知不知道这二十多前很有可能已经河道改建,街道不在,宫殿重建啊?这二十多年前的地图,您确定?还能用。”
她没好气的问道。
楚离盯着地上那一束光斑,也不看她“塔尔建国三百多年,从未有过任何改变,倘若这短短二十年就改了光景,呵……”
他语气里有一丝嘲弄之色,带着淡淡的寂寥,仲春的午后在黄昏于折射于青瓦之上,于边缘地带形成一层极淡的光晕。
那一排倒挂在檐角的铜铃之上,无声动了动。
许久之后,方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当之声。
“若是这短短二十年就改了光景,也不会到如此地步了。”
一室无声。
……
楼梯之上传来掷地有声的脚步声。
有少年正匆匆向此处奔来,正是吴起。
十五六岁的少年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已长高了一截,因奔走的匆忙,鼻尖之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两颊有些微红。
进门便是一惊,随即对着凤萧匆忙行了一礼
“陛下,在漳洲水域三十里地,发现了凤凌的踪迹。”
凤萧的目光微微一动,静若凝渊的眼底仿佛结了一层冰,透着森寒之意。
“什么时间发现的?”
“一个时辰之前,宫中海哨传来的消息。”
话音未落,便见玄林入门“陛下,卫将军已带兵追至漳洲水域,且等着国书,方才能将逆反凤凌捉拿归案。”
凤萧想了想,东渝新立,又逢天灾,国事定然繁忙,自己本来就是在人家地盘上……但……
“事关两国邦交,且在他们水域,不若您亲自入宫……”雁丘想了想觉得此事还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出马。
既然都到人家地盘上了,纵是私交再好,那又如何,国之利益,岂非儿戏。
而东渝国水军又是驰名天下,况且这种事情对于西梁国来讲有利无害。
以两人的交情,纳兰瑾炎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倘若有东渝国水军的加入,那么抓到凤凌这个在逃的太子,应该不是问题。
凤萧似乎也有此打算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
“怎么了?”她转头问道。
凤萧默然摇头,眉宇间涌上一丝不已察觉的忧色“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这样说并不是没有道理,自清晨那个事情发生之后,他便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这种直觉让他有些迷茫,却也说不清楚这种不安来自哪里。
笑了笑“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去。”
雁丘耸耸肩“别了吧,我这个前太后最好还是消失不见的好,否则,再让有心人认出来,怕又是麻烦。”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少女一笑,明亮的眼睛里荡漾着比春日里纷飞的暖阳,将他眉宇间的隐忧驱散。
是自己多虑了吧。
他笑了笑,飞扬的眼角像极了窗外盛开的三春之桃,尽是无边春色。
……
客栈里,安静了下来。
雁丘坐在窗前,看着午后静若处子的梧桐树,发呆……
你觉得她可能在思考人生,或者要准备做出什么重在决定,其实……
她是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想到吃,某些人眼中露出精光,无意找发现一枚国宝级的厨师就是好啊,昨天的那一顿火锅……
她吸了吸口水,觉得猪肉荣这个名字给他起的实在是在对了,于是她又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开始策划下半年大同会的工作计划以及发展方向,要不要拉凤大财神入个股。
然后开个五星级酒店,让猪肉荣任个董事长之类的。
想至此,她忽然觉得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猪肉荣和豆芽菜安排一个像样的职位了,或者说发点福利之类的,好歹将来是要给自己卖命挣钱的人。
想到此处,她咧嘴开心一笑,将那地图收好,起身向后厨走去。
原本晴好的天气,忽然阴暗下来。
在那条一通往后厨的小道上,两边迷蒙的春草,草尖上还有隐隐的露珠。
露珠!
这个点了怎么会有露珠。
这些早该融化于晌午阳光之下的东西,为何还会出现在,出现在草尖之上。
而此时,客栈后院静谧的有些不正常。
那些下楼前,还穿梭在堂前店后的暗卫去了哪里?
她忽然转身,只觉得那些浮在草尖之上的露珠缓缓脱离了叶面,浮于半空之上,以水流之势向着她的方向包围过来。
无声无息,却如同狂风巨浪。
雁丘立在那露珠升起的中央,只觉得周遭竟物开始变幻起来。
而眼前,再不是刚刚那个逼仄的小路,它无限宽旷起来,像是穿越了草原,雪山,跨过千山万水。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这一瞧着实吓的不轻,自己脚低下不知何时,竟然是一片虚无雾气,而雾气萦绕在自己脚踝之间,底下有渐起的山风。
瞬间惊神……这是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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