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夜幕下,似有幽咽的声音响起,风过树林,哗啦啦一阵乱响,在不远处那一片漆黑里,隐隐几点如豆的烛火明灭飘忽,并随风向移动。
某处黑暗灌木丛里,在那草泽丰茂的一端,有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轻声道“是巡兵”接着那灌木丛里某一处树叶动了动,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可以活动的树叶是个人脑袋,那脑袋上戴着树枝编成的草帽,隐于夜幕下竟然半点查觉不到。
夜行二人组—雁教授凤王爷是也!雁姑娘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身边那人,却并不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戴上这个?”
她拿起那个早已被扔在一边的姿态与形状都无法言明的丑的出奇的树叶帽,语气极为不善。
黑暗里一阵沉默,约莫半晌,一极极低的轻笑
“因为…你戴什么都美……”
所以他不愿委屈自己!
“……”
某人再次败下阵来,不打算接话,不给他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一阵无声沉默,雁丘忽然觉得黑暗里不断浓烈的龙涎香,忽然她心底起一了层恶意,嘿嘿一笑,明晃晃的白牙甚是扎眼“喂,你知不知道,你们皇室御用的龙涎香是大海里抹香鲸的排泄物?”
她得意的翘起嘴角,等着那素有洁癖的人发怒。夜色下,只听那人道
“我凤氏一族起源于离海上古神兽—鲲,自西梁始祖洪武大帝建国起,便将龙涎香设为禁品,认为这是对我族祖先的亵渎,所以至今建国六百年,从未有凤氏皇族之人敢用此香。”
“……”
“况且我也从不用熏香”
“难道是我嗅觉出问题了?”
雁姑娘很有行动力的上前趴在他胸襟前,小狗一般的嗅了嗅。惹得那人一声轻笑。
“你说的应该是茵犀香。我外祖父在西域波弋国有商业往来,知波弋国有一种香焚后可辟秽肃清,治一切恶疮。并将此香带给我母亲,想来是幼时熏得多,所以渗到了骨血里,而且我早已不用那东西很多年了……”
他微抬起精致下颌,有些朦胧的月色下,他眼底微闪过一丝薄薄的厌恶,那藏蓝色的天幕下惶若一道极美的流星破空划过,他神情悠远而怅惘,似在追溯某些经年久月的往事,又像是在怀念那些早已沉溺于心底的旧人。
雁丘无声一笑,接着她身形一震,再也笑不出来。
她仍记得月余前掉在了他沐浴的桶里,那些隐隐于薄衫下的淡退了岁月的疤痕,需要用多少的香方可渗入骨髓,融于血脉……那么又是用了多少香方才将那些晦暗驱逐……幼时年幼无知,被暗害,看似无限恩宠的后宫里实则步履维艰,既然伤害不了那受宠之人,伤她的孩子总是简单的多吧,于是那些明抢暗箭,那些阳谋阳谋统统招呼到年幼的他身上……
她于他身之后,见冷月之下,那身形伟岸高欣的男子略微有些单薄的肩,抬起了爪像拍小狗一般的拍拍他的脑袋
“没关系,都过去了”
被拍那人身体微不可见的一震,神色掩于黑暗,无声沉默后,又似想到了什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龙涎香做为西梁皇室禁香,擅用者乃是杀头之罪,在民间更是禁止流通,你是如何知道这种香的?”
“嘎?”
雁丘想,总不能告诉你俺前世是做历史文物研究的吧,那些唐宋元明出土的皇室墓穴里,总能与那些犄角旮旮里找出那么一丁点的痕迹,再说现世又有龙涎香香水……怪只怪那什么茵犀香与龙涎香的味道太过相似了……阿,这个要如何解释,无意中踩了个地雷,这家伙肯定怀疑自己参与了非法走私……她想了想,终是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妄图代过
“以前我们府上来过一个胡人……”
话间还未落,便听身边那人道
“哦?胡人,自太祖三十五年起,便下令禁止胡人入京,只许其与周边诸郡县通商,便是早年我外祖父,也是在西域一带经商,这几年西北边境常年有戎族入侵略,更是少有贸易往来,你是如何见到的那胡人?雁相又是如何瞒着众人带入府的?”
凤萧目光灼灼,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雁姑娘撒谎不成被拆穿,当下有些口吃
“那,那什、什么、少年,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正如……”
她稍稍一顿,目光灼灼的看着那远处明灭摇曳一排的火种,突然停了下来,片刻有一人逐渐脱离了队伍,正步步向着她二人的方向靠来。
雁丘狡黠一笑“正如你永远不知道鱼儿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上钩?”
言毕她振臂一挥,足尖掠着灌木丛的草尖,一路穿枝过叶,直奔那光亮处。那火把移动的正是那声音传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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