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丘到了府上后院里已近后半夜,她房间里还留一有盏灯,寒风凄厉的呼号,吹乱三千青丝,但见那一盏明亮如豆的烛火于窗下摇曳,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温暖。
她恍惚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自己从小便不知道生母是谁,被一户姓雁的人家领养,因养父素喜元好问那首《雁丘词》,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后来自己留学M国那两年,养父养母相继去世,自己俨然成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小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玩耍,一时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哥哥姐姐,而养母生性淡泊,养父也是一心扑在研究上,想来是耽误了生育年龄,最后无奈收养了自己……
她讥诮一笑,想自己前世那短暂二十七载,再加今世这十二年,心理年龄都是四十岁的老鸟了,还在这里因为一盏灯,而学黛玉伤春葬花。
也不看看,自已不壮如牛的身体……
仰头哈哈一笑,院中明月一轮,梅树两株,翠竹若干,于清冷月华下,投出斑驳剪影。还未入门,便嗅到一股香甜。
她笑笑,只见桌上那精致小铜炉上放着一个铜盅,盅里盛着一个翠绿描金镂玉的盖碗,那香甜之气便是从那碗里冒出来的。
桑梓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姜茶,笑意盈盈
“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碗酥酪,外面这么冷,先把这碗姜汤喝了,驱驱寒。”
雁丘温暖一笑,抬手接过,一饮而尽。
五脏六腑便涌入一阵暖流,不觉眼底晶莹一片。
这般平常如斯的家常琐事,此刻却让她觉得感动异常,想着自己来这异世所遇见为自己无怨无悔付出的人们……
有些事情,似乎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来那人在世时的种种,就如同现下这般。
三姐雁峦的死对她来讲影响很大,大到平时这种听了千百变的对话,放到今夜,都可以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起身上前抱了抱桑梓压抑了心中澎湃之情,低声道“谢谢”
桑梓一怔,似有些不错愕于她的情绪变化,试探性问道“你,今日怎么了?”
雁丘松开她,抬手替她拂去额间的那缕碎发轻声道“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桑梓温暖一笑,上前给她盛了碗酥酪“今日的事情进展如何?”
雁丘抬眼看了看窗前那朵摇曳如豆的烛火,想着临行前凤萧那番话,纵是玉贵人死了,九皇子被关,却终是冰山一角,并未撼动那人根基。
“还差一点,且再等等机会。”
桑梓垂眸半晌无言“丫头,若有需要,一定要与我讲。”
雁丘回眸一笑,眼神幽幽如午夜清冷月华
“放心,不过是推波助澜,又不是上阵杀敌人越多越好,我有数的。”
桑梓见她明明一脸心思,还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幽声一叹
“事成之后,有何打算?”
雁丘抿了口浓白如雪的酥酪,香甜之气让她有些发腻,眉头轻蹙
“跟着你与师傅出去走走吧,我之前答应过三姐,要带她看九洲山河,如今听剩我一人去履行那承诺了。”
桑梓见她眼底湿润,知她又想起了峦丫头的事,心是定是难过。
但同时又升起一丝的庆幸,想来若无此事,这孩子还是如以前少年不识愁滋味。对任何事物一盖不上心,晃晃度日。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焉知不是好事。
拍拍她的肩膀温柔道“快睡吧。”
月光透过碧纱窗照进房内,青玉鼎的香炉里,檀香燃尽,袅袅轻烟于月华下宛如一层淡淡的雾气,哪里来的子规,夜半啼血,婉转吟唱……
彼时
相隔在朱雀大街上的望山楼一处房间内
一男子着一身浅青色锦袍,斜斜的依靠在贵妃榻上。
那袍底边以银线绣以莲花为图,衣袍宽大,并未束腰带,墨如绸般的长发散下,那人皮肤极其苍白,似有些病态之色,长眉入鬓,一双明眸宛如流波清江,眼角微上挑,带股亦正亦邪,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这一身装扮非但没显得邋遢,穿在此人身上反多出一分风流之态。
他斜斜依靠在塌上,手中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一缕头发,神情慵懒,像是一塌中秋闲云,悠悠荡漾于十万里碧空之上。
身前一人跪地,那人头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少祭祀大人,属下亲眼看见那女子进入了雁府后院。”
那男子唇角一勾,那张清冷如斯的脸上,便如同菩提下参禅而悟的僧人,那般广阔包揽万相,如婆提门教下,沐浴圣光的虔诚弟子。
他放下手中青丝,目光空空盯着一方“雁府?左相?有点意思了。”
男子懒洋洋的问“圣女,是在何时被发现的?”
“十二年前?”
那人轻轻一笑“如何被发现的?”
地上那人答“是祭祀大人发现,有人以塔尔秘术开启了时空隧道,之后,便随着那方向寻来,才找到了圣女的踪迹。”
地上那男子心道,你乃祭祀大人非天的独子,当年这种事情难道他没告诉你吗?
那浅青色袍子的男子,正是塔尔实权统治者罗非天之子,罗迦。
罗迦继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头发,心想,十二年前,他才九岁,并未听父亲提起过此事,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并未如传言那般简单,那女子到底之谁?什么身份?与自己所要寻的人是否为同一人?
他此番潜入西梁乃是要寻一名十二岁的孩子,据父亲所讲,那孩子,很有可能是圣女所生。
塔尔族高层秘密,圣女自生产完后,那股神赐之力,便消失不见,所以非天怀疑,那神力是传给了她的后人……
罗迦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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