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的呼吸平缓下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顺着地道传来,苏尚晚转头看去,是谭谋。
谭谋几乎到了自己的体能极限,跑的踉踉跄跄,他停在苏尚晚的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喘个不停。谭谋伸手指着一条岔路对着苏尚晚眨眼睛,苏尚晚明白他是在问谭谪去了哪条岔路,可是他那知道啊,于是他很诚实的摇摇头。
谭谋却会错了意站起身来就往另一条岔路走去,苏尚晚赶紧伸手扯住他的胳膊,谭谋本就到达了身体的极限刚刚还能继续向前走根本就是憋着那么一股子倔劲,现在被苏尚晚这么一拽整个人失去了最后的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强撑的爬到苏尚晚的身边,抬起他的胳膊环过自己的后背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趴在苏尚晚的腿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次哥哥是真的走了,他为了梁子宁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丢下了自己的弟弟。带着一个死魂私奔只是神经病才会做的事情,偏偏谭谪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神经病。谭谋一心认定哥哥不会再回来了,他会躲起来,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是最会躲猫猫的那个,他会躲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过他自己认为的最幸福的日子,而他的幸福的却不包括自己的亲生弟弟。
再也看不到,再也看不到,只能是等到他死之后,让那一魂一魄飘过千山万水找到哥哥躲藏的地方偷偷的看上一眼。
苏尚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刚被哥哥抛弃的小东西,他能做的只有用手掌拍拍他的后背说一句“好了,别哭了。”
还没弄清楚的蓬莱弟子也追了过来,他们提着灯笼但是终究是太过匆忙了,因此几十个弟子就有几个随身带了剑,他们在着急中也没想起御剑这件事全程凭着自己的意志力一路狂奔。后半段的时候速度明显下降因此没能跑过那个绷着一股劲的谭谋,他们下地道的时间明明是差不多的。
弟子们停在岔路前尴尬的望着坐在地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是说苏尚晚对兰州府的楚科有意思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哦,对了,楚科娶亲了啊!这是移情别恋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群蓬莱弟子很是配合的转过身去面朝墙壁春暖花开,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来追人的。
谭谪带着梁子宁在地道里左拐右拐每一个弯道他都不敢减速,生怕一放松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因为那帮笨蛋在第一个的岔路就全部惨遭淘汰......大概也是上天在帮助他吧,毕竟这样倔强的感情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天空都会感动吧。更何况天上的那群人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存在。
可是谭谪紧绷的神经错把风声当成了追兵的呼喊,身后的梁子宁因为寒冷一直在发抖这让他更加着急起来,他不断的加速轻松的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这还是第一次他御剑疾行到达现在这个速度。现在哪怕是那个天赋异禀的方平卿来了恐怕也要费一番精神才能追上。
这次逃跑计划谭谪计划了好久好久,他最怕就是方平卿,这个孩子在御剑方面简直就是个怪物,和他比速度与找死没有任何区别。谭谪思考了很多个方案没有一个能百分百绕过方平卿这道坎,可是只要平卿出手自己就必输无疑。最后他赌了一把,他赌方平卿是个懂得感情的人,赌方平卿是个会心软的人。
没错,他赌对了,方平卿不仅自己没出手还成功拐带了叶秉之也没能出手,现在两人还赖在屋顶上一个大哭不止,一个站在一边不停地又哄又劝。
一道微弱的光芒透过一道狭窄的缝隙射进地道,谭谪在那道光下停下,他轻轻一推一道暗门被打开,这时梁子宁才看到这=那道光来自一盏昏黄的灯笼,这是谭谪托一位蓬莱弟子挂在这胡同里的,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在慌乱中错过出口。
梁子宁紧拽着谭谪的衣袖整个人不住的发抖,不仅是因为冷更多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一个死魂对于因逃离地府而将要受到惩罚的本能恐惧。不过现在梁子宁更怕的是和谭谪分离,他不想在回到那昏暗阴沉的地方,在哪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谭谋的身影,即使他在人间的记忆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他却还在本能的想要依靠这个在模糊梦境里出现的人影。
谭谪半抱半托的带着梁子宁走出胡同,这里是内辖地的外围,再向前走不多远就是蓬莱的西城门,出了城门就可以松一口气了。蓬莱阁即使拥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可终究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他们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出了这座蓬莱城没人会给蓬莱弟子面子。
一辆马车停在一棵柳树下,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早,在第一波春风的吹拂下柳枝已经吐出了一截小小的嫩芽。
谭谪一边左顾右盼的观察着四周一边直奔马车而去,因为招魂的缘故今天早上蓬莱阁下了宵禁令,往日热闹非凡的内辖地今日人烟稀少,只有几个不怕死的酒鬼还在街上瞎晃。
谭谪用剑柄敲敲车厢,一个小孩从车厢探出头来一见到来者是谭谪那孩子开心的从车厢里跳下来,举着手里的小钱袋送到谭谪面前“叔叔交代的事情我都帮您办妥了,这是剩余的钱。”
谭谪笑着摇摇头,他伸手在孩子的头顶上摸着“这些是给你的辛苦费,拿去给弟弟妹妹们买点心吃吧。”
孩子并没有收回去他依旧把钱袋举得高高的“这些太多了,我没有付出相应的劳动,我父亲说过人不能贪图别人的施舍万事都要自己去拼搏。”
“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优秀的人。”谭谪说着接过钱袋,他把里面的银两全都倒在手心里,剩余的钱财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他把手递到孩子面前“来,你觉得自己付出了多少就拿多少吧。”
孩子犹豫了一阵最后拿了一块中等个头的碎银,这大概有二两。
“快回家去吧,记住无论谁问都不要说出今天的事情。”
孩子点点头转身跑开了,谭谪一直目送到孩子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才托着梁子宁上了马车。他把挂在车厢上的灯笼熄灭随后一脚踹在小马的屁股上,这只马是上次在随州谭谋出逃时用的马,它实在是太过聪明因此谭谪最后选中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