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州城。
南城一处二进小院。日头高升,苏母捧着一盅鸡汤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出来,往后院走去。
到了门口,见一丫头正指挥着一仆妇洒扫,便问道:“你们小姐起身了吧?”
“起了。老夫人进去吧。”
“哦好。”苏母捧着鸡汤掀起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
“如月,鸡汤好了,快来趁热喝了。”苏母掀了盖子用勺子搅了搅,又摸了摸盅壁,见温度正好,舒了口气。
古如月往苏母那边看了一眼,又嫌弃地撇开了头,用帕子掩了唇:“娘,这味道怎么这么重。油花没撇去啊?”
“撇了,都撇去了,这次撇得很干净。”苏母往盅里看了一眼,回道。
“哪里干净了,上面还是一圈油。”古如月一点都不想喝,天天喝鸡汤,不能做点别的?
“这鸡汤最补人了,哪能把油全撇去了,那还喝什么啊,鸡油最补了,没鸡油那还叫鸡汤啊。”苏母端着盅就朝她走了过来。
“温度正好,正适合入口,来,快趁热喝。”
古如月头歪了歪:“娘,你放那吧,我一会再喝。”
“不能放啊,一会该冷了。冷了油都结起来了,都没法下嘴。”苏母说着又往前递了递。
古如月手一挥:“哎呀娘,我这刚起身,不想喝这么油腻的东西。你放那吧。我一会就喝。”
苏母看她竟然起身避开了,脸色黯了黯。
把鸡汤放下,道:“那行,娘就放这啊,你一会可记得喝啊。多喝点,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行。我一会就喝。”古如明没看她一眼,随口应了。
苏母见她已转身坐到了梳妆桌前,不打算跟她说话了,只好转身往外走。
走时看了那盅鸡汤一眼,天不亮她就起来熬的,好几个时辰呢,别浪费了。
苏母走后,古如月扬声朝外喊了一声:“唤琴!”
“哎,小姐。”院里的丫头匆忙跑了进来。
“你把这碗鸡汤端走,闻那味我都不舒服!”
“小姐又不喝吗?不喝。你拿去喝吧。”
“谢小姐赏。”唤琴忙高兴地把鸡汤端了下去。
另一边苏母回到前院,苏父见她回来忙迎上来:“鸡汤她喝了?”
苏母摇头:“我走时她还没喝。”
“又嫌油花大啊?”
苏母摇头:“我都把油花撇干净了。她说一大清早的没胃口。”
两口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苏青杏苏青杨见苏母回来也从房里走了出来,听了这话,苏青杏撇了撇嘴:“什么大清早的,这都日上三竿了,我们都要用午饭了。”
说完走过来搀住苏母的胳膊:“娘,她要是不喝,你别给她熬了,天没亮你就起来,熬几个时辰,她还不领情。”
苏母拍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呢,她是你嫂子。肚子里有你哥哥的骨肉,就是看在你侄子的份上,娘也得天天熬鸡汤给她喝。”
苏青杏哼了一声,转身拉了苏青杨回了屋。
母子四人在屋里坐了。
苏父只坐着不说话,苏青杨抿了嘴。苏青杏有些生气。苏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叹了口气。
“怀孕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脾气,她挑剔一些也是正常。青杏,娘可不许你摆脸子,让你哥看了该难过了。”
“我才没有摆脸子呢!我要不是看在哥哥的份上,我才不住在这里呢!我才不要住在这里!她都说了这是她陪嫁的房子,我才不要住!我要去找姐姐,找小宝找丫丫!”
青杏大声地吼完,就哭了起来。
青杨过去抱住了他。苏父把兄妹俩拉到怀里,安抚。
见她提起两个女儿和外孙,苏母也哭了起来。
苏父安抚完这个,又安抚那个,叹了口气:“都小声点,外面还有下人呢。”传到她的耳朵里,到时又是一场纷争,让儿子难做。
要是可以,苏父也不想住在这里。
他也想去找两个女儿和外孙。
他们跟着青松回来的路上,才听说他成亲了。是上官马榫大人身边古将军的庶女。
青松在马榫大人身边当亲兵,古大人见马大人对青松看重,又瞧他老实本份,便把家里的庶女嫁给了他。
还陪嫁了城里的一套二进小院,及一房下人。
青松本来就是个庄户人家的小子,哪有什么家产。打仗攒的那点钱也都给古家做聘礼了,婚礼都是马大人帮着办的。
他住在儿媳妇这里也没人说嘴。但他们一家现在住了过来,家里二进小院就显得小了,而且磨擦不小。
如月虽然是庶女,但也是金衣玉食长大的,嫁给青松怕是心里不得志。
现在婆家公婆小姑子小叔子又都住了进来,一大家子要花钱,她心里不舒服也正常。
他夫妻二人都跟青松说了,要到郴州的乡下买上一两亩田,在乡下过日子,可儿子不让。
儿子现在也是七品校尉了,有身份了,好不容易把父母家人找到,让他们住到乡下,别人怎么看他。
而且现在外头也不太平,爹娘弟妹那么小,他也不放心。
青松一早就去工作了,白天都不在家,晚上回来见到父母弟妹还很高兴,只以为家里太平,妻子和父母家人处得好。
苏父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对苏母说道:“要不,我们把杏儿身上的一百两也给如月拿去做家用吧?”
苏母还未说话,青杏跳了起来:“不行!那是二姐留给我的!我要留着去找姐姐和小宝的。谁都不给!”
苏父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咱一家吃你嫂子的住你嫂子的,爹娘也没半点进项,给你嫂子拿点家用,也是应该。”
“就不给!哥哥的一百两你们都拿给她了,你们身上所有的银钱也给她了,还不够吗?我们以前在乡下一年都用不了几两!”
当初苏父苏母离开枫亭镇时,他们自己身上是有一些银子的,十几二十两应该有。后来苏青媖又把银子分了几份,又给了他们一些。
在双胞胎身上也各缝了一百两。就怕到时候失散,手头没钱用。
到了郴州,见住的房子是儿媳妇的嫁妆,苏父苏母立刻就把身上大几十两的银子全给了古如月,让她充做家用。
两口子所有的钱都拿出去了,也没换来儿媳妇的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