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苏青媖回到吕家。
吃过中饭,吴氏当着一家人的面把苏青媖叫住了,问她今年铺子的收益情况。
“还行,扣除人工及铺子的租金,还能剩下些许。”苏青媖摸着又大了不少的肚子淡淡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刚做了生意,能有盈利就很是不错了。多少人做了生意多年,还是亏的。”吕生财很是高兴,抿了一口茶,心情很好。
吴氏往苏青媖的肚子上看了一眼,悠悠说道:“你这过了年也快生了,身子重了去铺子怕是有闪失,到时我就辛苦点带着你妹子去帮帮你,正好让你歇着养身子。你那店里也有几个人工,不怕手忙脚乱。到时我不会的,也能问问你,你再指点指点,你且不必忧心。”
吴氏一副为苏青媖打算的样子。
“啊?你去帮博承家的看店?”吕生财有些意外。
吴氏嗔怪地看了吕生财一眼:“你这做公爹的,马上就要当爷爷的人了,还是只惦记着你那小小的杂货铺。你看博承家的肚子都多大了,路都走不了几步,家都走不回,你还能放心让她看店?这镇上不止她一家店呢,你莫不是想看她亏本了?”
吕生财往苏青媖肚子上扫了一眼,摸了摸胡子,觉得吴氏说得在理。
这是博承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孙子,万一博承有个什么,这孩子将是博承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可不容有失。
正想点头,就见苏青媖淡淡地往他脸上扫了过来,道:“有劳爹娘费心了,我这要到三月才生呢。我乡下来的,也没那么金贵,我娘她生我们几个,临产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呢,我多活动活动挺好的,到时生的时候才不艰难。”
话刚落,就听到吕玉珠叽笑道:“不识好歹!”
吕博祖也神情冷漠地看着她。
苏青媖只淡淡地扫了他二人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吕生财喝斥了吕玉珠一句:“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
转头对苏青媖说道:“你有主意就好。到时候让你姐姐多帮帮你,有困难随时跟爹说,爹帮你。咱家在镇上十来年,爹在镇上还是有些人脉的。”
苏青媖朝他道谢:“谢谢爹,如果我有处理不了的,就找爹帮忙。”
“哎,好好,你尽管找爹。”
吴氏横了吕生财一眼,气他站在苏氏那边。
如果吕生财帮她说话,以长辈的身份圧她,为了吕家血脉,只要苏氏还想做吕家的人,为了吕博承这条血脉,她都会把铺子让出来。
到时候她接管了铺子接,明年给博祖考学,准备成亲的银子就都有了。
到时候,她娘家人都说不了什么。毕竟血脉子嗣最重要。
苏氏咬了咬牙,又说道:“现在还没分家,按理是不能有私产的。你赚的钱还是要归到家里,做为家用的。明年你兄弟要考学要成亲,博宗要念书,一大家子处处都需要用钱,你们是家里的长子长媳,将来这个家还是要交到你们手里,养家自然也是你们的责任。”
苏青媖静静地听完,她很久之前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出。
铺子经营得不好,吴氏会笑话,会逼她关掉,让她安分地守在家里伺候她。铺子经营得好,赚得钱吴氏会眼红。
她三个儿女要念书要嫁娶,一文钱看得跟铜锣那么大,总会想方设法从她手里抠钱的。
苏青媖还在想着怎么回复吴氏,吕生财就说话了:“哪里用着她来养家了?杂货铺挣的钱不够你用了?博祖下定,她做为长嫂已经给了二十两了,她那个铺子一月能有几个赚头?”
吴氏心里不屑。一下子拿出二十两,她手里能没个百八十两?
她今天给了周婶一两赏钱,周婶都不像往年那样高兴。很显然苏氏给她婆婆和女儿的比她还要多,那对婆孙一定是从店里赚到了比她还多的工钱,她才不把一两银子放在眼里了。
吴氏不甘心被苏氏比下去,每天晚上都在算计着苏氏手里有多少银钱。
让她一个乡下嫁过来的,丈夫不知生死且快无依无靠了的小媳妇,手里捏着大把的银钱,怕不是要上天!眼里更没有她这个婆婆了。
“你看外面不分家的,哪个小辈手里有私产?手里捏着钱的?再说博承都成家了,养家难道没有他一份责任?”
吕生财眉头皱了皱:“博承现在还不知在哪,有没有病痛受没受伤,他顶了家里的名额征战在外,吃不好睡不好,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还想要他养家?说出来,别人怕不是指着我鼻头骂!而且我说过了,博承家的开铺子算做她的嫁妆,不充做家用。以后让她拿家用的事也不要说了!”
吕生财一捶定音。
吴氏哑了。
吕生财平时不太管事,家里都由吴氏说了算,但关键时刻他还是能压制住吴氏的。
苏青媖听完心里定了定,垂着眉眼,道:“博承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我总要为孩子打算打算……”
吕生财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有我这个祖父在,就会有孩子的一份吃喝,你无须担忧,只管好生把孩子生下来。”
苏青媖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又道:“做为长嫂,博承不在,我为家里出点力也是应该,今年得爹照看,铺子才能余下些银子。我给爹娘和弟妹都准备了过年的礼物,后天早上拿给你们。”
吕博宗咧着嘴朝苏青媖欢快道:“谢谢嫂子!”有礼物收他最开心。
吕玉珠朝他翻了个白眼。
苏青媖告辞回了房。
走在吕家不大的院子里,此时寒冬,风刮得脸生疼,院子里不见半点绿意,显得有些荒凉。没半点热意,像苏青媖此刻的心境。
回了房间,她拿起吕博承的几件衣物翻了翻,自他一走,半年了,他的镜像渐渐模糊。要过年了,今年他把她一个人留在吕家,少了他,她没觉得有半点过年的喜庆样。
但她还有好吃好喝,有软床软枕,却不知此时他在哪里,可有口热饭吃?过年了,应该不会打仗的吧?还活着的吧?
苏青媖来回摸着那几件衣物,歪在榻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