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大哥苏青松,屋里的人齐齐沉默了。
苏母眼眶立刻就红了,当着孩子的面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双胞胎都挪到苏母怀里,齐齐抱着她,两个小东西眼睛也跟着红了。两年前大哥苏青松走的时候,两个孩子都记事了,对大哥也有了印象。
“我想哥哥了,哥哥再不回来,我都快忘了他了。”青杏靠在苏母怀里,蔫蔫地说道。
“娘,我以后会孝顺你和爹的,我会好好听话的。”小青杨扬着头对苏母说道。
苏母一边落着泪一边摩梭两个孩子的头,良久才擦净了眼泪。
苏父眼睛泛红,担忧地看了苏母一眼。那是他的大儿啊,从小就懂事,地里的活都抢着干,这会也不知是生是死。青松他娘夜里想起他就哭个不住。
又听见苏母对苏青樱说道:“我和你爹并不想你嫁到吕家。将来说不定就要守寡了,要是吕家不放你归家,将来你一个人要怎么过活……”
说完苏母又落了泪。
可怜她三个孩子,大儿音信全无,生死未知,大女儿也被婆母嫁到了那样一个家里,现在二女儿也要嫁给马上要上战场的人……
她的孩子,怎么那么命苦。
苏母一边哭一边说道:“你看看村里花豹她娘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前多好的一个人,花豹爹死之后,她一个人养不活孩子,由着花豹不学好,东家偷一点西家偷一点,到最后,她也偷了起来,不仅偷东西还偷人……”
“跟孩子说那些干嘛!”苏父打断了苏母的话。
苏母止了话头。
拭着眼泪,冲苏父说道:“我一想到将来青樱要过的日子,这心里就跟刀剐的一样。花豹娘有个儿子,活着还有个指望,将来还有人摔盆。可吕博承要是有个万一……将来青樱一个人,要怎么过活……”
苏母呜呜地哭着,苏父听完闷声坐在床沿,也是一脸的愁苦。
苏母又径自说道:“我和你爹原本是看好大虎那孩子的。知根知底,又同在一个村,他家就他一个人了,年年征兵都征不到他头上。将来你就在爹娘身边,平时也能互相照应着。看看你姐,在另一个镇上,你姐夫跟你哥一样没有音信,还不知她在婆家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拭了拭眼泪,又说道:“当初我就不同意把你姐嫁那么远。可你奶非要说他家给的银子多,现在又为了五十两银子把你也卖了……”
苏青樱看了苏父一眼,见他没有反驳,舒了一口气,她就怕苏父苏母是愚忠愚孝的人。
苏青樱朝苏母挪了过去,搭着她的肩,给她擦了眼泪。
才说道:“娘,没事的,就算将来情况不好,女儿也有信心把日子过下去。再说,我今天见了那个吕博承,看他也不是那么不堪,以前传的话,多半是别人乱传的。他说他去花楼只是喝酒吃东西,并不干别的,又是诅咒又是发誓的,女儿觉得多半说的是真话。而且他虽说书读不进去,但他喜欢拳脚功夫啊,从小打架也有一身子力气,听说跟着镖局的师傅也学了一些,这些也够他保命的……”
苏母不以为意:“花拳绣腿能保什么命。”
“但也比别人多了活命的机会啊。而且当个寡妇也比当个老姑婆省不少事啊,税都不用交。到时我就跟爹娘住得近些,一个人养孩子,也省不少操心事,就是没孩子,到时我抱养一个,日子还清静。”
苏母气得捶她:“当寡妇哪里是什么好的日子,你看花豹那娘……”
苏青樱打断她:“娘,我跟她不一样。而且我有你和爹看着啊,还有兄弟姐妹照看呢。小青杨,你将来要不要照顾姐姐?”
小青杨一听,立刻挺直了身子,大声道:“要!将来我养姐姐!”
苏青樱很是欣慰,笑着在他脸上揉了一把。
“嗯,到时候姐姐就在咱们村挨着你们建个房子,就等着小青杨来养姐姐了。”
“我也养,我也养姐姐!”小青杏也着急地表态。
“好好,你也养。”苏青樱笑着把她搂在怀里。
苏母听着小儿女的话,还是有些不能释怀。
“你在他那后娘手底下,哪里能轻松。还搬到爹娘身边!将来能不能放你归家都说不好,你看你奶奶,我和你爹早些年就说要分家,你哥也大了,要成亲,家里住的房子都没有,你奶死活不愿分家,就指着你爹干地里的活呢。”
苏父听完沉默了。关于分家,他心里是矛盾的。
他们一家子在后娘手底下过活,都不自在。分家过清静日子,谁不乐意?
可是这年头,战乱不断,几乎年年征兵,现在是按户头征兵,要是分了家,一大家子一下子要出好几个兵丁。他爹和他那几个兄弟是不会同意分家的。就他们村和这附近,也没几户分家的。
就因征丁这事,他心里也并不想分家。
苏青樱看了沉默的苏父一眼,安慰苏母道:“没事的娘,今天吕博承说了,走之前就把家分了,万一他回不来,就放我归家。”
“真的,他真这么说?他家怎么会同意分家?”苏父听完直着身板问道。
苏青樱点了点头:“嗯。听他说那话不像没把握的。就算他家里不答应分家,到时候就争取在他走前分产各过各的。”
“那就好,那就好。”苏父点头。看来,这吕博承还算是个明白人。
苏母瞪了他一眼:“好什么好,将来要是这姓吕的有个万一,青樱再说亲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苏父听完沉默了下来。
“没事的娘,将来大不了我就一个人过,再抱养一个人孩子,还清静。”
苏母一脸愁苦:“哪里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娘,你别担心,我能把日子过好。而且你现在能从奶奶那里拿回五十两银子?”
说到五十两,苏母就生起气来:“那银子一文都落不到我和你爹的身上,我和你爹想给你置办一些嫁妆都没法子。”
苏母说完眼睛又泛了红。大女儿嫁的时候,几乎是光身走的,现在轮到二女儿,哪怕有五十两聘银,也没多少银子置办嫁妆。
苏父小声安慰道:“别哭了,爹不是说给一两银子吗?”
“一两银子能干嘛!做几身衣裳也就没了,压箱银一点都没有,想打个银镯子都没钱,你这当爹的,对得起孩子啊!”
苏母说着连捶了苏父好几下,又落了泪。
苏青樱安慰地拍着她。她对嫁妆什么的是真不在意。有本事的,破衣烂裳也能挣出万贯家财,没本事的,万贯家财也守不住。
开口安慰道:“娘,爷不是说让村里的木匠给我打几样家伙事吗,我想画几张图让木匠照着做,不知行不行。”
苏父一听,立刻说道:“你苏大爷本事高着呢,你想打什么,你跟爹说,爹去给你做去。”
苏母一听正事,也不哭了,两口子就打什么家具又商量了几句。家里也没纸笔,苏青樱就打算明天跟苏父一块去看看。
夜色渐深,一家子人又说了几句,苏父苏母才转到隔壁睡去了。
苏青樱也准备研究一下她的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