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赵家峪与往常一般无二,静谧而又祥和。
草丛里传来唧唧唧的虫鸣,天上有黯淡的星光,一只猫头鹰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上,发出一阵阵瘆人的鸣叫声,村头偶尔还会有犬吠声响起。
借着夜幕的掩护,北泽大队从村尾悄然进入赵家峪。
赵家峪总共五十多户人家,有一条主路从村中穿行而过。
顺着村中的主路,北泽大队很快来到独立团的团部大院右侧。
随即北泽重雄便打出手语,命令第一战斗小组翻越右侧院墙,第二战斗小组翻越左侧院墙,第三战斗小组则跟着他从团部的正门向内突进。
命令迅速传下去,第一战斗小组的二十多个鬼子特种兵便立刻离开了主路的中央,贴着团部大院的右侧墙根潜伏下来。
第二战斗小组则从一条小路绕往团部左侧院墙。
到位之后并没有立刻翻墙,而是要等第三战斗小组发出信号。
北泽重雄和第三战斗小组的二十多名队员则在朱子明引领下,直奔团部正门而来。
团部大门口插着松明火把,火把已经快要燃尽,发出幽暗的光芒,随时可能熄灭,团部前院一片寂静,只有中院有磨牙声以及呢喃声传来。
听到磨牙声和呢喃声,朱子明和北泽重雄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当下朱子明推门而入,走进前院,两侧厢房一片漆黑加寂静,再回过头把手一招,北泽重雄和第三战斗小组的二十多名特种兵便无声而入。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像箭一样从中门冲了出来。
北泽重雄下意识掏出刺刀,朱子明却低唤一声:“屙罗罗罗。”
在低唤的同时,朱子明还蹲下身,那道黑影便立刻窜到朱子明的怀里。
北泽重雄便也没有下杀手,杀死一只狗很容易,但是要想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却绝无可能,然而前面院子里却睡着一群危险的中国特种兵,哪怕只是一丁点异响,只是最微弱的呜咽,就有可能惊动这群最危险的敌人。
然而朱子明的这声屙罗罗还是惊动了一头战狼。
中院两侧厢房里的呼噜声和呢喃声突然间一顿,一个声音喝道:“谁?”
“我。”朱子明壮起胆子回应道,“朱子明。”
“朱子明?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朱子明道:“解了个手。”
“赶紧睡。”那个声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片刻之后,中院两侧厢房里便再次响起主要呼噜声、呢喃声还有磨牙声,这些危险的敌人似乎又睡了。
朱子明却是背脊都湿透。
北泽重雄也感觉像过了一个小时般漫长。
朱子明牵着小黑退到了一侧,把中门让给北泽重雄。
北泽重雄猛然竖起右手再往前用力一切,身后的二十多名特种兵便立刻挎着仿m1921冲锋枪无声无息地从中门冲进去。
进门之后,立刻贴着南墙一字排开。
稍稍一顿,北泽重雄又学了两声蛐蛐叫。
两侧院墙之外很快响起回应,随即就是咣当咣当声,却是第一战斗小组和第二战斗小组的四十多名特种兵同时翻上院墙。
这么大声,就不可能不惊动院子里的人。
“有鬼子!”中院两侧厢房里同时响起数声大吼。
北泽重雄的嘴角却露出一抹狞笑,这时候才发现被偷袭,已经太迟了。
因为北泽大队的三个战斗小组已经全部就位,并且对中院形成立体交叉火力,独立团的战狼中队的特种兵已经是在劫难逃了。
北泽重雄率先扣下冲锋枪的扳机。
一道耀眼的火舌立刻扫向北侧上房。
下一刹那,贴着南墙排开的、还有站在两侧围墙上的六十多名鬼子特种兵便同时扣下了冲锋枪的扳机。
整个北泽大队七十多名队员,
除了十几名狙击手留在后崖负责接应,剩下的六十多名队员已经全部在这里。
刹那之间,六十多道耀眼火舌便猛烈地扫向团部大院的东西厢房和北侧上房,只有南侧倒座房也即前院的上房,是警卫连的宿舍,所以没有被鬼子的冲锋枪火力所覆盖,其他三个方向的房屋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木制的窗棂一下被打得粉碎。
窗棂上的窗纸也被打得稀碎。
看到这幕,朱子明便傻在那里。
虽然已经叛变,可心里还是有些内疚。
北泽重雄的嘴角却绽起了一抹残酷的狞笑。
然而下一秒钟,北泽重雄嘴角的笑意便凝固住。
因为就在北泽大队对着中院厢房和上房疯狂扫射之时,独立团团部左右两侧还有后方的几栋民房的顶上却毫无征兆地绽起数十道耀眼火舌。
两侧的院墙上,已经打完一个弹夹正准备更换新弹夹的四十多个鬼子特种兵,瞬间就被这数十道火舌扫个正着,当即便一片片地从墙头倒栽下来。
然而,这还没有完,几乎是同时,从北泽重雄、朱子明身后的前院方向,也毫无征兆地绽起十数道耀眼的火舌。
这十数道耀眼火舌,瞬间打穿前院上房也就是中院倒座房薄薄的木板壁,将灼热的弹雨倾泻到靠着南墙的鬼子特种兵的身上。
借着这当口,小黑已经嗖的从中门窜了出去。
北泽大队这波被打惨了,一下就被打死打伤将近半数!
就连北泽重雄身上也挨了好几枪,好在没有命中要害。
“卧倒,快卧倒!”这时候也用不着打手术语了,北泽重雄当即嘶声大吼起来,吼完身后靠墙而立的特种兵,又冲两侧院墙上的特种兵大吼,“下来,快下来,赶紧下来,凭借院墙构筑防御火力,快!”
到了这时候,北泽重雄如何还不明白这是个陷阱?
只是,北泽重雄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怎么会是个陷阱?怎么可能呢?
于是,北泽重雄只能把怒火倾泻到朱子明的头上,劈胸揪住朱子明衣襟,北泽重雄愤怒地咆哮道:“朱桑,这是怎么回事?唵?”
朱子明早就已经傻掉,这怎么可能呢?
“八嘎,我问你话呢!”北泽重雄怒吼道。
朱子明这才如梦方醒,惶然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该死的!”北泽重雄便再顾不上朱子明,对着困守在中院的鬼子特种兵喊道,“这是个陷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马上就有特种兵说道:“队长,四面都是敌人,冲不出去!”
朱子明却忽然叫起来:“地道,我们可以从地道出去!”
“纳尼?地道?”北泽重雄用杀人的眼神瞪着朱子明,“什么地道?”
“你们不知道?”朱子明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北泽重雄,他们浮亮山根据地挖了足足半年的地道,各村、各乡几乎都通过地道连在一起,甚至就连大孤镇、青云镇还有李家镇都通过地道连了起来,你们居然不知道?
“我们知道什么?”北泽重雄怒道,“快说啊!”
然而话音刚落,北泽重雄的整个视野便被一片红光所充满。
紧接着才是把耳膜都给震碎的巨大爆炸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北泽重雄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向上飞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滞住了。
于是,北泽重雄便清晰地看到,朱子明的身体已经被撕成了数爿,而且这几爿碎块正在往外扩散,还有靠着南墙卧倒的第三战斗小组,剩下的十几名特种兵,也大多跟他一样被炸得飞起来。
不对,不只是第三战斗小组。
第一、第二战斗小组的队员也被炸得飞了起来。
该死得狡猾的八路军,居然提前在中院的地底下埋了大量的地雷!真是好狠!这下他们北泽大队怕是很难幸免了,可恶!
随即北泽重雄便失去了意识。
……
赵家峪后山。
留在后山准备接应的鬼子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发现原先准备偷袭独立团团部的特战队主力遭到了八路军的伏击,留下接应的狙击小组便果断离开后山,准备进村接应。
然而,十几名鬼子狙击手才刚刚走到村尾入口,
几十支火把突然从两侧苞谷地里呼呼地扔过来。
几十支松明火把的光芒,一下把十几个鬼子狙击手照得无所遁形。
紧接着,清脆的枪声便从两侧的苞谷地中响起,十几个鬼子狙击手甚至于还没来得及做出规避动作,就已中弹倒地。
……
把时间拨回到两分钟前。
大孤镇,八路军独立团的整个营地都沐浴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之中。
夜幕下,一排排的日本兵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拉开散兵线,向着独立团的营地悄无声息逼近。
由于是夜间,所以日军的散兵线比白天时密集得多。
暗淡的星光洒落下来,照射在一顶顶的钢盔还有一排排的刺刀上,反射出一篷篷冷森森的寒光,然而没有人发觉。
八路军独立团的士兵都已经进入梦乡。
就连八路军的哨兵都已经在偷偷打盹。
这些愚蠢的家伙,根本不知道死神正在向他们逼近。
至少七百多个日本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往前逼近。
在七百多个日本步兵的身后,还有两百多个日本兵或者抬着九二式重机枪,或者扛着八九式掷弹筒尾随跟进。
足足有四挺九二式重机枪。
外加十二具八九式掷弹筒。
距离八路军营地还有大约五百米远时,后面的鬼子便不再跟进,而是将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和十二具掷弹筒都架了起来,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那七百多个鬼子步兵却排成四个横队,继续端着刺刀往前逼近。
距离八路军营地还剩下大约一百米时,鬼子步兵便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相距大约五十米,鬼子步兵开始冲锋,不过还是死死压抑着不发出板载声,就怕提早惊运营地里边的八路军。
相距不到二十米,鬼子终于按捺不住。
霎那间,板载板载的欢呼声冲霄而起。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军曹一记突刺,便将椅着槐树打盹的八路军哨兵捅个对穿,因为太过于用力,刺刀甚至深深地钉入了槐树。
“纳尼?”不过鬼子军曹很快发现不对。
刺刀切开人体的感觉,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当下鬼子军曹凑近了仔细一看,眼睛蓦然瞪大。
“八嘎,是一个假人!”鬼子军曹惊恐地大吼起来。
再环顾四周时,一排排的日本兵已经端着刺刀冲进去。
“回来!回来!快回来!回来!”鬼子军曹惊恐的高喊起来。
然而他的喊叫完全被同伴的欢呼所淹没,根本没人听到他的示警。
足足七百多个日本兵排成四个步兵横队,端着明晃晃的刺刀,高喊着板载,潮水般涌进了八路军的宿营地,准备与八路军展开白刃战。
“板载!”一顶帐篷被挑开,里边并没有人。
“板载!”又一顶帐篷被挑开,里边依然没有人。
“板载!”更多的帐篷被挑开,依然还是空无一人。
“纳尼?”几百个鬼子便端着刺刀愣在那里,眼前浮起一个个巨大的问号。
这是怎么回事?上半夜的时候,八路军的这片宿营地里明明还是人声鼎沸,往少了说也有两千多人,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
难道说,这些八路军会土遁不成?
其中一个鬼子上等兵便下意识地看向脚下的地面。
下一刻,一团耀眼的红光便从鬼子上等兵的视野中猛然扩散开来,可怜的鬼子上等兵几乎是瞬间丧失意识。
……
身处在八路军营地中的鬼子步兵看不清楚全貌,
但是留在五百米外的两百多个鬼子机枪手还有掷弹手却看得清楚,只见八路军的营地中毫无征兆地绽放起数百团的耀眼红光。
紧接着,才是铺天盖地的爆炸声。
那景象,真的无法用文字来描述。
反正冲进营地的几百个日本兵已经被红光所吞噬。
还没来得及进入营地的一百多个日本兵也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在地。
甚至连留在五百米外的鬼子机枪手和掷弹手,都能感受到自脚下地面传导过来的剧烈震颤,完全可以想象那爆炸有多么猛烈。
也就不难想象,处于爆炸范围之内的那几百个日本兵会是有什么下场?
“八嘎,牙鲁!”带队的鬼子大队长没有跟随冲锋,而是跟着重机枪中队还有那几个掷筒弹分队呆在一起。
但是看到这幕,鬼子大队长便一下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鬼子大队长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营地里明明都是人,这可是他亲眼看到的,眼睛绝对不会骗人。
八路军这是玉石俱梦吗?连自己人都炸?
然而,就在鬼子大队长瞠目结舌的当口,身后突然响起潮水般的喊杀声。
急回头看时,便看到一队八路军已经借着夜幕的掩护逼近到了五十米内,那一排排的刺刀在星光的照耀之下,反射出一篷篷的冷光。
“快,掉转枪口!”鬼子大队长一边怒吼,一边掏出南部十四式手枪射击。
“啪!”一声枪响,前方五十米外,一名八路军战士应声倒地,然后很快就被身后的八路军淹没。
“啪!”又一声枪响。
又一个八路军战士应声倒地。
“咔!”再要开第三枪时,却卡壳了。
“八嘎!”鬼子大队长咒骂一声,当即扔掉南部十四式手枪,反手拔出军刀。
这时候,从身后发起偷袭的八路军战士已经潮水般涌入日军的火力支援阵地,可怜那四挺九二式重机枪根本来不及掉转枪口,就被八路军战士给淹没了。
“梆梆!”鬼子大队长左挡再右挡,连续挡开两名八路军战士的突刺,再然后瞅准了机会一记斜斩,一名八路军战士当即扔掉枪,捂着脖子倒在血泊中。
“西内!”鬼子大队长正要再次出刀时,突然间感到背心一凉。
随即一截刺刀的刀尖便从鬼子大队长的胸口透出,还泛着冷光。
“纳尼?”鬼子大队长一个念头没转完,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
沈泉从鬼子尸体上拔回刺刀,再扭头看向阵地上那四挺九二式重机枪,眼睛里顿时露出异样的神彩。
发财了!
哈哈哈,这波发大财了!
四挺九二式重机枪!还有这么多掷弹筒!
他娘的,这下咱们县大队比几个主力营都还要牛,哈哈,张大彪、王怀保还有孙彬,跟咱老沈相比,你们几个就是弟弟。
没说的,我们就是最强县大队!
沈泉正想入非非时,又一伙八路军潮水般杀过来。
却是王怀保带着二营的一个排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看到那四挺九二式重机枪,王怀保的眼睛也一下亮起来。
“哈哈,这是我的!”王怀保放声大笑道,“这四挺重机枪归我了!”
“放屁!”沈泉抢前一步挡在王怀保跟前,冷然道,“没开打之前咱们可是抓过阄的,进入营地的鬼子归你老王,留在外面的鬼子归我!”
“欸呀!”王怀保一拍脑门,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做点手脚,这下亏大发了。
两人再定睛看时,只见二营主力和十几个区小队已经潮水般涌入营地,把九死余生的百十来个鬼子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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