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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沄婳知晓,师父不是个话少之人,能这样言简意赅的,定是杨叔叔把女鬼的话总结了。

正如白沄婳所料,女鬼气得跳脚:“大叔,你写得这样少字,小徒儿怎么能看得明白?”

神医把笔一递:“要不,你来?”

女鬼一噎,继而嘟囔起来:“要是我能写,还需要你,快,现在赶紧把符画给小徒儿看,时间不多了。”

她依然记得当初答应白沄婳的条件,她救李麟泉,白沄婳拜她为师。

白沄婳已经依言拜师,她却还没把李麟泉救回来。

她自认虽然不着调了些,也话痨了些,但也是一个重诺之人,说到就必须做到。

旁人不知,但是神医自己却很清楚,真当他不愿意多写几个字啊,做了鬼才知道提笔写字有多费劲,就跟……神医想了一下,就跟当初女鬼画符一样,每一次都甚是疲惫。

女鬼虚空画出符的形状,神医将符临摹在纸上,然后白沄婳照着画就成。

两鬼一人,都以为会是这样子。

可惜鬼算不如天算啊。

神医生前并不是玄门中人,再加上现在成了鬼,莫说是临摹一张只有样子的符篆了,就是第一笔都画不出来。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他,他尝试了几次之后,一个鬼魂居然额冒汗珠,面色发白,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

神医知道,这符若是画不出来,李麟泉就没救了。

就算全身上下针扎一样疼,他也没有停止,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白沄婳看不见两只鬼,只是疑惑,为何纸上迟迟不见出现笔墨。

站在神医身旁的女鬼却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神医想要救李麟泉的心。

但是,作为一个懂玄门法术的鬼,她很清楚,神医再这样下去,就会像她之前那样,鬼力消耗过多,逐渐变得透明,直至魂飞魄散。

“不要再试了。”

女鬼一掌推开神医。

神医被推得往后跌去,手中的笔脱手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又掉落在墙边。

女鬼迅速掐诀念咒,然后把法术施在神医身上。

她现在是鬼,又不能借白沄婳之手,使出来的法术,功效不及她生前百分之一,但是聊胜于无。

她一连施了好几次。

片刻,神医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几分,才又觉得手手脚脚还是自己的了。

白沄婳看不见两只鬼,但是能看见那支砸在墙上的狼毫笔,她何等聪慧,一猜便知道出事了。

她走过去,把笔捡回来,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看着前方,语气都带了担心:“杨叔叔,师父,发生何事,你们都没事吧?”

女鬼正想起身,却被神医抓住了手。

“嗯?”

女鬼疑惑地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最后目光上移落在神医的脸上。

神医耳尖一红,迅速松手,然后摇了摇头,抓着狼毫笔摇了摇,表示没事。

白沄婳这才松开了一口气,又问:“此法是不是不可行?”

神医与女鬼相视一眼,神医提笔写下一字“是”。

白沄婳跌坐在凳子上,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早已惴惴不安,时间流逝,再想不到办法,六表哥可就……

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白沄婳迅速抓起惯常用来画符的笔,蘸了朱砂画下了一道符篆,又在另一张符纸上,写下李麟泉的生辰八字。

女鬼一看那符篆就知道白沄婳想做什么:“你怎么会画这道符?难道是梦?对,是梦里,你在我的梦里学的。”

她想要冲过去拦住白沄婳,可璃王不在,她压根就碰不到白沄婳,任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不可以,你身上本来就还有伤,若是你再把你的生命力借给你六表哥,万一把握不住那个度,你是会死的,难道你为了一个李麟泉,就不顾大家了吗?”

白沄婳听不到女鬼的话,正好没人会阻止她。

她拿着符纸来到床前,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拔了一根李麟泉的头发,用符纸包起来,又取出银针扎破李麟泉的无名指,挤出三滴血滴在符纸上。

她自己的血也取了三滴,然后迅速掐诀,念咒。

因为是第一次,也因为事关自己和六表哥的性命。

白沄婳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极尽全力务必要让自己与梦中师父所施展的借命术一模一样。

金光闪过,咒术完成,白沄婳身子软倒在床沿,没了动静。

吓得两只鬼哇哇大叫,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围着白沄婳团团转。

不知过去了多久。

“婳儿……”

沙哑的一声轻唤,把团团转的两只鬼都震住了。

抬头看去,原来是李麟泉已经醒来。

“婳儿,你怎么了,醒一醒,婳儿,醒一醒……”

李麟泉轻轻摇晃白沄婳。

片刻,白沄婳终于清醒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两只鬼。

“啊,小徒儿没事,她不需要我帮忙也能做到,真是太棒了。”

女鬼兴奋地大叫,一时激动过头,扑过去抱住神医,拉着他一起跳。

神奇的是,神医竟然没有推开她,反而也跟着弯了唇角。

抬头对上李麟泉关切的目光,白沄婳扬起了笑,终于成了。

她借了一半的生命力给六表哥!

不过,此时依然不能放松,咒术不解,就是她借给六表哥的生命力也会被吸走。

她必须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这一段时间,赶紧找出那个借命换运之人。

在野庐养伤的那些天,白沄婳已经从师父那儿知道,不管是多厉害的玄门术士,想要借命换运,就必须取得双方的头发,指甲与舌尖血这三样东西。

如今,李麟泉已醒,白沄婳立即问他,可有什么人曾经取过他这三样东西。

李麟泉想了想,很确定地摇头:“不曾。”

头发和指甲也就算了,毕竟被偷偷取走,他不曾发觉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不痛不痒。

但是,想取他的舌尖血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他又不是不知疼痛,不会反抗的傻子。

“不过……”

李麟泉想起了什么:“依稀记得是八年前,在国子监的花园里,我曾被人打晕过一次,醒来之后,倒是发现舌尖有些疼,我以为只是自己晕倒时,不小心磕到的,如今想来,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被取的?”

白沄婳颔首:“有可能。”

很好,范围直接缩小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