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瑜洲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仔细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正是众生睡得正沉的时候。
他发现秋日清晨雾蒙蒙的,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即吩咐刘大等四人,命令他们把李治的遗体清洗干净,给他穿戴上龙袍皇冠,确保他的衣衫整洁,再度恢复皇家威仪。
一番收拾完毕之后,李治的遗体重新被安稳地放置在御床龙榻之上。
丁瑜洲出乎意料地对着李治的遗体行了跪拜大礼,一边行礼,一边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嘀咕着。
丁瑜洲的声音很小,他低声所说的内容让长孙浩然他们根本无法听清,只有丁瑜洲自己能够听得明白,也只有丁瑜洲知道他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这些话,其实丁瑜洲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他的良心听的,更是说给他自己过去所一直坚守的历史规律听的,虽然历史规律是虚无缥缈的,但是这些话,丁瑜洲觉得还是说出来心里面会踏实些。
嘀咕完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话之后,丁瑜洲浑身轻松,有种超然释怀的感觉,刚才内疚惭愧的阴郁心情不再,反而得到了一种透彻的释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他不光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他这手下的众家兄弟们。
人生哪来如意事,往往都是迫不得已。
杀害李治虽然本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与他有关。他终究是脱不了责任的,他原本也没有要逃避这份责任。
事情巧合间李治被阿元所杀,不管是误杀还是故意谋杀,反正李治就是这样稀里糊涂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丁瑜洲行礼后,阿元首先也对李治的遗体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阿元深感惭愧,认识到自己的冲动说道:“大哥,我错了,我不敢恣意妄为,破坏了你的大计啊。”
阿元言语之间说得很是内疚,更是对丁瑜洲投去认错的虔诚态度。
丁瑜洲拍了拍阿元的肩膀,以知心大哥的语气和声说道:“阿元,这件事不怪你,就算不是你,肯定也会有别人,皇帝激起了众怒,如此结局我早就预料到了。你万不要自责,现在不是也找到解决办法了嘛?!”
阿元听了丁瑜洲的劝说,心里觉得暖暖的,刚才一直愧疚于自己的冲动打乱了大哥的计划,却不料大哥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极其理解自己的行为,心中不由得感动。
丁瑜洲还让众家兄弟们也对着李治的遗体行了君臣大礼,算是与李治做最后的告别。
毕竟他是大唐正统的皇帝,是史书记录在册的皇帝,不是亡国之君,也不是肆虐暴君,是一个温和有礼治国平天下的圣君,如今死在自己手里,丁瑜洲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就算天下人不知,也必须为他料理好后事,才算在良心上对得住李治。
丁瑜洲的心里筹谋着,只是并没有明言,全都是他在心里的打算。
阿元等四人不明白丁瑜洲接下来会如何处理李治的遗体?
现在假皇帝已经到位,那真皇帝的遗体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必须在天大亮之前处理好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那可就是最麻烦的一件棘手事情了。
阿元重新收拾好心情,走到丁瑜洲的身边,见丁瑜洲神色凝重,提醒道:“大哥,这皇帝的尸身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晾在这吧,要是被人发现了,后患无穷啊。”
丁瑜洲长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不错!我正在思考此事,刚才我筹谋许久,陛下的尸身已经清理完毕,盛装华服,皇冠龙袍都为他穿戴完毕,还把他平日里常用的器具玩物也都放置在了他的身边,永久陪伴他,是时候进行下一个步骤了啊。”
阿元听了丁瑜洲的话,心里头有了底,点头答道:“还请大哥下令。”
丁瑜洲点头:“罢了,一不做二不休,到外面去把剩下的火油拿来。”
阿元等人听后,隐约猜测到了丁瑜洲的计划操作。
阿元和长孙浩然互相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出去到外面取了火油来。
火油只剩下半桶,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丁瑜洲觉得已然足够。
养乐殿陷入一片寂静,小梁和高大愣站在殿中惊心动魄地看着。
刘大黑二等人已经放开了对高大楞的逮捕,也站在一边看着,脸色沉重。
众人心事重重,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大家都相信丁瑜洲的能力和水平,他们对自己的大哥有着神一样的膜拜。
大哥已然不是大哥,是救世主一样的信仰。
养乐殿内一切收拾妥当,几乎按照李治生前的样子重新布置了一番,并没有留下任何异样。
烛台中的烛火随风摇曳,飘忽不定,在微风吹拂下飘飘荡荡,残烛的烛泪已经结了很厚的烛花,越聚越多,顺势流淌在烛台上,昭示着时间的流淌。
殿中摆放的烛台各式各样,新奇精美,有荷花造型的,有玉兰花造型的,还有松柏造型的,金银玉石不同材质,各式各样的烛台上记录着养乐殿的生活气息,不过烛泪流淌,预示着时光的流逝,也预示着不安事件的发生。
丁瑜洲又向窗外看去,窗外依旧并没有任何的声响,现在还不是宫人活动的时间,再晚一些,恐怕宫人们就会起身打扫庭院了。
事不宜迟,如果耽误了最佳时间,可就前功尽弃了。
丁瑜洲拳头紧握,关节咯咯直响,便做出了最后的选择,对着阿元他们说道:“全体人员听令,速退出到院子里等待,不要留恋这里的任何东西。”
众人不解其意,但是听到大哥如此训示,全都毫不犹豫地纷纷走了出去,只留下丁瑜洲一人在内。
丁瑜洲又环顾一圈,见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又看了看躺在堆金砌玉各式珠宝器具里的李治遗体,心里头不免伤感起来,但是此时此刻,也是非常时刻,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感情用事。
丁瑜洲狠下心来,不再过多的思考,一把提起长孙浩然和阿元抬进来的半桶火油,双手用力一挥,将一部分火油泼向了李治的尸体,同时又转移方向泼向殿内四周的书架、多宝格等易燃的木质家具上。
火油泼洒处沾染了墙壁上的名家字画,弄脏了锦绣绸缎,腐蚀了金银摆件,这些无价之宝,丁瑜洲已然顾不得了,现在是保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