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瑜洲和许菁雯这一对夫妻可以说是全大唐极为特殊的一对夫妻了。
他们夫妻俩的关系表面上是那么和睦,而实际上两颗心却是距离得格外遥远,就如天上的牛郎星和织女星,中间隔着浓密的星河,任凭星河灿烂,却始终无法彼此靠近,无法彼此心心相印,无法彼此白头偕老。
丁瑜洲看到许菁雯的云髻上插着一枚金累丝嵌珠宝蝴蝶簪,这是丁瑜洲前几年随皇帝出巡洛阳时候给许菁雯买的,那蝴蝶簪子上还有一串珍珠流苏时不时晃动着,衬托得许菁雯极具有灵动之美。
许菁雯自从收到这枚簪子,就一直戴在头上,视作珍宝。
丁瑜洲敏锐地察觉到了许菁雯心里的意思,他知道许菁雯在怀疑他和皇后的关系。
毕竟他俩已经结婚七年多的时间,这七年来虽然没有一起住,但是同在屋檐下,难免对彼此的脾气性格产生了很深的了解。
“菁雯,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啊,娶了你,却......”
现在丁瑜洲的内心是矛盾的,尤其觉得自己负了许菁雯,更觉得惭愧和内疚。
他现在处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李治与武媚娘的关系真相究竟如何,另一方面是他与许菁雯的关系又该如何处理,这都是似乎无法解决的难题。
正房内静悄悄的,事实就这样变换着,烛火摇曳不定,因为没有了家仆们的存在,正房显得格外空旷,似乎时间就此停止了。
丁瑜洲和许菁雯二人相对而坐在那里,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这些恩恩怨怨又该从何说起呢?
许菁雯发现丁瑜洲欲言又止,不再继续说话,内心是极度矛盾的,她想大胆地说出来: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究竟爱不爱我。
可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若是姐姐在,恐怕会直言不讳开门见山说出来,问他个所以然,但是他许菁雯不是许芜薇。
人如其名,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得出口,原本以为,虽然她和丁瑜洲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但是只要自己努力,只要不放弃,只要愿意付出和为他改变,只要丁瑜洲不离不弃,她就生死相随,只要他对她还有一丝深情,他必会对她情深,可是这七年多的时光匆匆而过,她已经变得不再年轻,昔日那个青春年少的许菁雯已经不在。
想到这些,许菁雯怎能没有怨言,原本心目当中那份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原本心中幻想的最好的爱情模样,就是你让我心动,我让你心安。
如今七年时光匆匆而过,一切都没有按照他所设想的方向来变化。
许菁雯越想越觉得心中伤感,想来想去就觉得满心委屈,但是也无可奈何,这是她自作自受的结果。
其实丁瑜洲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矛盾的,他们夫妻二人在一起异常的冷漠,异常的安静,彼此之间没有多少语言,客客气气,相敬如宾,没有吵闹,没有打情骂俏。
至于他们的感情,外人认知的样子和自己所体会到的样子完全是两码事。
许菁雯终究忍不住内心的这份百转千回的愁肠,黯然伤神地说道:
“公子,原本以为你心疼我的不容易,我懂你的小情绪,可是如今看来,你和我或许都错了。不过这些都怪我,那一晚不该欺骗你的,如果没有那一晚,就不会有现在的难过。”
丁瑜洲突然在万籁俱寂的情况下,听到许菁雯这样说,忙从他混乱的思绪中抽身而出,着实惊讶万分。
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家里的问题远远不止他意识到的问题,还有更大的谜团等待着他,加上外面的事情的双重冲击,让他的心思愈发凌乱。
他努力保持着内心的镇定,觉得就算障碍重重,还是应该攘外必先安内,先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再说。
丁瑜洲连忙追问道: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欺骗了我,是什么意思?”
丁瑜洲此时还不知晓那一夜所发生的真相,许菁雯只是告诉了武媚娘,别人都没有告诉,包括她的亲生父母也没有告诉。
迷雾重重,一层又一层,给丁瑜洲一种陷入迷雾无法自拔的低落感。
这件事情的真相,一直是丁瑜洲心中的疙瘩,一直是他的心结,是他觉得自己有愧于许菁雯的痛苦根源。
原本以为,今生今世他都要一直生活在这种愧疚和自责当中,可是此时此刻听到许菁雯那一番寓意深远的话,他突然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的转折。
许菁雯头低垂,脸上发红,羞涩中带着歉意,因为害羞和害怕的双重心理而没有回答丁瑜洲的话。
丁瑜洲着急,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菁雯,我知道你有心事,快告诉我吧。”
许菁雯听到丁瑜洲已经猜到了她的心事。
原本这个事情,她是不愿说的,可是因为刚才内心焦躁混乱让她禁不住脱口而出,可是如今此话一出,又让她不断后悔起来。
如果真得说了出来,那么她该将何去何从呢。
许菁雯骑虎难下,一面是丁瑜洲的步步紧逼,一面又是自己的极力掩饰,让她处于有些不正常的状态,最后无奈地说道:
“公子,我没说什么,我......”
许菁雯想找个理由来掩饰这件事,但是却发现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实在无法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来搪塞。
丁瑜洲是何等人,看一眼许菁雯如此失魂落魄又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知道此事不小,必然有什么真相是他所不知道的。
丁瑜洲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努力营造出轻松的气氛,意图缓解原有的压抑沉闷。
他发觉许菁雯的脸上显得着急不安,他害怕自己步步紧逼会让许菁雯愈发担心害怕,如此一来恐怕就越不会对他说出藏在心里的秘密,更不会道出所知道的那些真相。
“菁雯,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无论是什么事,我们一起来抗,凡事有我在。”
丁瑜洲的话温柔如水,似乎如同一点露水静静落下,透露着浓浓的善意,不带着任何的要挟,不带有任何威胁,就像是平日里说话一般,平静安然。
许菁雯这个时候正紧张地绞着自己手里一方白色绣花绣帕,听到丁瑜洲的话如同沉浸在温柔的春天里。
正房的环境透露着诡异和神秘的气息,还有藏于犄角旮旯处的一只蟋蟀,不停地叫唤着,扰乱人心。
许菁雯不想让丁瑜洲知道那夜他酒醉所实际发生的事情,但是考虑到目前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武皇后。
以后,就算自己不说,武皇后恐怕也会间接提起,丁瑜洲难免还是会知道,于是乎,许菁雯觉得自己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