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和丁瑜洲二人坐在紫宸殿内,这难得的独处机会让他们格外珍惜,但是此时此刻,丁瑜洲的一颗心是在营救长孙浩然的事情上,他无法与武媚娘全然放松心情去闲谈叙旧。
武媚娘也知道丁瑜洲是重情重义之人,既然好友遭难,加之自己又不能够全然地帮他解困,也知道也理解丁瑜洲此时此刻的心境,便不对他做过多的要求。
两人又简单闲聊了几句,最后丁瑜洲带着不舍而选择离开。
丁瑜洲离宫而去,去寻找许敬宗这个关键人物意图带走长孙浩然。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恨不得插上翅膀希望能够立即到达许敬宗所在的地方。
因为他担心他稍有片刻停留,就会导致长孙浩然被抓去,然后被流放,如若长孙浩然真的已经踏上了流放之路,就算再度追回,也会让长孙浩然受很多的苦楚,同时还会有很多危险。
一些人被贬的官员死在被贬之路上的情况时常发生,或死于谋杀,或死于中毒。
丁瑜洲在找许敬宗之前,武媚娘已经帮他打探到了许敬宗此刻并不在府邸,而是到了刑部大堂去审问元老大臣们的家人,意图从中得出更加有利于判定长孙无忌罪状的证据和线索。
丁瑜洲快步走出了太极宫,向南直奔衙署所在区域。
刑部大堂的位置,他是知道的,他也来过多次,所以他轻车熟路,很快就赶到了刑部。
刑部大堂里热热闹闹,嘈杂声不断,吆喝声和打骂声此起彼伏。
许敬宗正在审问长孙无忌的家人,刚才已经审完了其他几个大臣的家人,该判的判了,该处罚的处罚了,被贬斥的已经走上了奔赴贬地之路。
刚一踏入刑部,丁瑜洲就听到许敬宗大声吆喝着、训斥着长孙无忌的一众家人。
见此情形,丁瑜洲知道长孙无忌的家人还没有被宣判,便稍稍放心下来,这能够说明长孙浩然即使被贬也还没有敲定罪名,尚未踏上去往贬地的路途,于是急匆匆地走入了刑部大堂。
许敬宗端坐在那翘头案子后,獬豸图案的巨幅壁画之前的椅子上,抬眼一见,是丁瑜洲走了进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丁瑜洲走过去,边走边说:
“丁大人,今日未曾上朝,听说你身体不适,现在如何了?你怎么来刑部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许某。”
丁瑜洲对许敬宗行了一礼,毕竟他已年过六旬,又是自己的岳父,对他格外尊重有加,但是许敬宗对丁瑜洲更是以礼相待,在外人面前总是以同僚相称,从不以自己是他的岳父自居,这让丁瑜洲深感许敬宗礼遇自己。
丁瑜洲心中感动,回应道: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丁某已经好多了,已然无碍了,这不身体恢复了,惦念这些案子,想着来刑部看看,不知可审问出什么端倪了吗?”
许敬宗拉着丁瑜洲慢慢向审判案前走去,随即示意左右侍卫又搬来一把椅子,对着丁瑜洲说道:
“其他人的家眷都审问完了,还剩下长孙老贼家的没审问。这不刚要审问长孙无忌那老家伙的家人。正好你帮我当个参谋,你一向脑子灵活,眼明手快,不像我如今已经老眼昏花,就算有什么线索恐怕也会有所疏漏,你在这里,正好陪我一同审问吧。”
丁瑜洲看着许敬宗如此热情的邀请,心里知道他急切盼望自己陪同审问案子,知道许敬宗对自己的能力也是颇为震惊和钦佩的。
但是对于审案子,丁瑜洲没有什么兴趣,他此刻最关心的是长孙浩然的去向,他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明说,便想着采取迂回政策,从旁打听为好。
丁瑜洲心里这样想着,便做好了打算,答应道:
“既然许大人这么说,那丁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丁瑜洲说完这些话,不再拒绝,就和许敬宗一起走上了审判桌,坐在审判桌前朝下看了看长孙无忌的那些家人。
当然,丁瑜洲并没有真正地参与审问,他顶多算个陪审团成员,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许敬宗惊堂木一敲,发出一声脆响,开始扯着嗓子高声大喊起来,先是让衙役们清点人数,从长孙无忌的几个夫人开始一直点到了他的那些儿子女儿们。
这些人的名字,丁瑜洲也没心思听,他审视着堂下所有犯罪嫌疑人,从长孙无忌的妻妾到他的儿子女儿们都仔细审视了一遍,却仍然没有发现长孙浩然的踪迹,着实让丁瑜洲甚感意外和惊讶。
与丁瑜洲一样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还有许敬宗,因为许敬宗手里的犯罪嫌疑人名单之上列有长孙浩然的名字,然而点完名清点完人数之后却并未发现长孙浩然的人影。
许敬宗脸色一沉,又是惊堂木一敲,怒问:
“这长孙浩然去了哪里?为何不见此人的踪影?”
听许敬宗这么一问,丁瑜洲心中欣喜,幸好自己答应了许敬宗的请求陪他一起审案子,却不料还没等自己询问,许敬宗就已经替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便来了精神,扭头看了许敬宗一眼,又看了看堂下的各位衙役,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其中为首的一个高个子衙役上前一步,回答道:
“大人,我等在长孙府就抓了这些人,搜遍了长孙府也没有见到长孙浩然。”
许敬宗听后大怒,说道:
“这还了得,怎么能够让他的儿子逃跑呢?速速派人将长孙浩然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底下的众衙役听了,忙领命而去,到外面去抓长孙浩然。
瞅准时机,丁瑜洲便插话道:
“许大人,这长孙浩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为何非得一定要抓住他呢?”
丁瑜洲没有意识到古代史中所有事变处理犯人的一贯原则,灭族是常有的事,胜利者害怕失败者留有族中人,担心他们东山再起意图报复,所以通常都是赶尽杀绝,也不允许给自己留有后患。
许敬宗嘴上虽然没有强调斩草除根,心里其实所想着的就是要将长孙家族的人赶尽杀绝,才能够永绝后患。
许敬宗认为丁瑜洲的这个问题是没智商的小儿科,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
“丁大人,你怎么犯糊涂了呀,这种事情怎么能有漏网之鱼呢?要清算就得清算的彻底才行,防止春风吹又生,不是吗?”
丁瑜洲“哦”了一声,用灿烂的笑容掩饰住气氛的尴尬,其实他刚才那句话是在试探许敬宗的态度,从许敬宗刚才的话里,他感觉到了许敬宗要捉拿住长孙浩然的决心,不由得心中多了几丝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