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瑜洲和王德俭的办公室,类似于现在的格子间,只是没有被分割成如蜂窝状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六张书案。
这是中书舍人办公室的标配,只有做到中书令才能够享受一个人独享的豪华间。
中书舍人的办公室里悬挂着一幅没有名字没有落款的书画,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所画,显得有些陈旧。
环境倒是被清洁工打扫得很是干净,很是一尘不染,这让人看起来倒挺舒服。
办公室里的装饰很简单,没有过多的陈设器物,也没有绿植,只有这几张书案,书案上放着笔墨纸砚等器物,后面放着供人们席地而坐的垫子。
此时的王德俭正忙碌在书案前,面前放着堆积如山的诏书和政令,这些都是已经颁布天下后用于存档的,而他的手里正起草着皇帝的诏令还没有颁布下去。
他紧锁眉头,按照皇帝的意思,耗尽平生所学用繁复华丽的文字表达出皇帝的意思以及心忧天下爱民如子的情怀。
丁瑜洲知道这是中书舍人的工作,也是他日常做的本职工作。
丁瑜洲,本来脚步就重,却发现王德俭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想来是任务繁重,根本来不及去注意周围人和事物的变化。
丁瑜洲的办公桌和王德俭的办公桌相邻。
丁瑜洲来到自己的书案前,为了引起王德俭的注意,他将自己书案上的一堆文件一推,瞬间,雪花样的纸张散落四处,发出“咣啷”一声。
如此的声音才引起了王德俭的注意。
王德俭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丁瑜洲一眼,甚是惊讶,随即问道:“今天不是你当值,你怎么来了?”
丁瑜洲对他笑了笑,答道: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家无事便来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吗?”
丁瑜洲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王德俭的旁边,特意留心去看他书案上正在起草的那份诏书。
丁瑜洲仔细一看,惊喜地发现就是他所要搜寻的那一本诏书,这是一份有关官员的任命诏书,其中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官员的名字和即将任命的职务,其中有一部分内容是中书舍人李义甫任壁州司马。
丁瑜洲不动声色,生怕引起王德俭的猜测,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德俭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站起身对丁瑜洲说道:
“哎呀,总算弄完了,这是最后一本,你来得很巧,没什么帮我做的了。你是不是故意选这个点儿来的?”
王德俭说罢,哈哈一笑,脖子上的那个大瘤子,随着说话声而不断抖动着,似乎里面装满了许多阴谋诡计。
王德俭的相貌普通,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难看,反正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一点也不突出的那种,就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大众脸了。
他个头中等,到丁瑜洲的肩头位置,倒是他脖子上的瘤子是他最为显着的特征,人送外号“智囊”。
想来后世常说的智囊团就取自于这里。
丁瑜洲听王德俭和自己开玩笑,也和他玩笑道:
“智囊才智多谋,小的岂敢故意戏弄您啊!”
王德俭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顺手要将自己起草的那份诏书收起来,准备递交门下省执行。
丁瑜洲心想绝不能让他把这份诏书发下去,要是那样的话前功尽弃,于是他赶忙说道:
“别啊,稍等,看这上面的字迹还未干呢,要是书面不够整洁还会被退回来的。”
王德俭听丁瑜洲的提醒,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打开一看发现果真字迹没有彻底干透,对丁瑜洲投来一个感谢的眼神,说道:
“多亏提醒,近来实在太忙,忙得都有些焦头烂额了。”
丁瑜洲笑了笑,道:
“不客气,忙而有乱在所难免,这份诏书不如交给我吧,下面的环节我来替你做,你去休息一会。”
王德俭见丁瑜洲如此热情,又知道他素来热心肠,喜欢帮同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很信服他,于是便点点头,说道:
“那就有劳了,我再去小憩一会儿。”
丁瑜洲听到王德俭如是说,心里大喜:
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机会,我得赶紧通知李义甫。
丁瑜洲查看一番四处,发觉周围除了他,别人没一个在的,他想起史书的记载,或许这个艰巨的任务应该由他来完成。
因为李义甫并不在中书省,今日也不是他当值,所以丁瑜洲便派了中书省的衙役前往李义甫家中告知有急事,并嘱咐他立马赶回中书省。
丁瑜洲知道之所以会发生这件事,完全是因为长孙无忌看不惯李义甫的做派,加上李义甫不知哪里得罪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才找了个由头将他贬到壁州去当司马。
就在丁瑜洲要准备派出衙役去通知李义甫的时候,丁瑜洲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李义甫未来所做的那些事,让他犹豫了。
他当时犹豫了三秒钟,而脑海中则是想起了无数个念头。
虽然他知道李义甫这个人的人品,也知道他未来的名声并不好,但是他觉得,如果不让李义甫出现,对于武媚娘一步步当上女皇,那将是一个重大的损失,所以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派人通知李义甫。
史书的记载:李义甫通过广阔的人脉得知自己被贬往壁州的事,而实际上却是丁瑜洲在暗中帮助他。
此时快接近中午时分,秋日的阳光甚好,丁瑜洲等待着,王德俭正在微微酣睡之中,所以他还有足够的时间,但是他又觉得时间不够充足,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担心。
好在衙役的脚步麻利,不一会的功夫,李义甫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李义甫行色匆匆,脸上焦急,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显然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的,刚才一下马,就一溜烟跑步前行,直奔中书省,一见到丁瑜洲,忙问道:
“瑜洲兄弟,发生什么事了,让他们通知我赶紧过来,可是不好的事情。难道朝廷出了什么大事?”
刚才丁瑜洲派出衙役的时候并未告知是何事,只是说十万火急让李义甫速来,所以此刻的李义甫还以为是朝廷大事,根本没有想到是他自己的问题。
丁瑜洲示意他稍微放松一下,不要如此紧张,说道:
“不是朝廷出事了,是……”
丁瑜洲没有说下去,指了指李义甫,告诉他这个问题是他自己。
李义甫不明白丁瑜洲的意思,也学着丁瑜洲的样子,对着自己指了指,眼神里充满迷茫和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