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瑜洲听到狱卒的喊话,一时愣住了,以致于做伸展运动的胳膊一时悬在半空中,激动地不知是放下还是继续抬起。
丁瑜洲转头去看那狱卒,那人正是受了钱财对自己多有照顾的那个人,不可思议地问道:
“军爷,没搞错吧,我真的可以出去了?”
那狱卒见丁瑜洲的表情不相信,点点头,指了指他,笑道:
“哈哈,看你那熊样,千真万确,你被无罪释放了,你自由了,赶紧出去吧!”
狱卒说完,将牢房门重重一拉,示意他赶紧出去。
丁瑜洲一头雾水,犹如一团黑云遮挡在眼前,让他全然搞不懂这是什么回事,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外面肯定发生了一些什么大事,肯定是有大人物出面营救自己了。
丁瑜洲蓬头垢面,三个多月没有洗澡,没有换洗衣服,浑身上下一团糟,时不时还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怪味,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理了理自己那早已发黑的衣衫,让自己以一种庄重的姿态走出这里。
丁瑜洲迈开矫健的步子,努力向前走去,他知道这么一走出去,等待他的将是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具体过程的大唐。
是前进还是后退,已然不是他丁瑜洲可以选择的问题了,是这周围的环境和人在推动着他丁瑜洲不断向前。
人生往往如此,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心甘情愿,而是被外在的是是非非推着往前进的。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不论心理上的准备,还是身体上的准备,三个月的煎熬和等待之后,本以为就要回到未来,孰不知现实完全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丁瑜洲跨出刑部大牢大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样一出去,迎接他的还是陌生的大唐和那些不确定的未来,可他还是以最昂扬的姿态走了出去。
三个多月的牢狱之灾,在外人看来可是人生最难捱的岁月,但是对于丁瑜洲而言,这些经历让他犹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他将以一个崭新的更加成熟的心态去面对即将遇到的一切艰难险阻。
迟疑归迟疑,丁瑜洲还是勇敢地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刑部大牢依然如故,矗立在该有的位置上。
牢房外春色灿烂,阳光明媚,牢房旁街道两侧栽有胳膊粗细的柳树,悠悠然吐着新绿的嫩叶,树下长满了野草和野花,长势良好,散发着顽强的生命力,街道上车马飞驰激起灰尘四溅,迷蒙了远处的视野。
旖旎的春光是欢快跳动的,隐隐约约间还带着欢声笑语,无论是什么时刻,春天给人的感觉似乎总是如此充满活力的。
丁瑜洲不禁感慨,一缕耀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忍不住伸手去遮阳,许久没有见到这么真实和温暖的太阳了,丁瑜洲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心中抱怨道:
蹲了三个月的牢房,一出来竟然这般不适应,要是在牢里头待上一年半载,老子我是不是得被人抬着出来?
丁瑜洲漫不经心地走出刑部牢房很远,心中无聊地想着,正打算下一步该去哪,却听到身旁传来阿元那熟悉的声音:
“大哥,大哥,我在这,我来接你了,大哥!”
丁瑜洲骤然听到阿元的声音,心中一激动,抬头,发现阿元正站在自己左侧不远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显然这是专程来接丁瑜洲的。
阿元那激动的语气充满了高兴和喜悦,宛如歌声般美妙,又如同附近柳树上的喜鹊叫声,带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丁瑜洲突然见到阿元,微微诧异,走向阿元问道:
“阿元,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被放出来?”
阿元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拉住丁瑜洲的手,喜极而泣地说道:
“大哥,终于等着你了,你终于被放出来了。妙真师父说你今日必然被放出来,果然没错,一大早我就来了,现在终于见到你了。”
阿元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抱住丁瑜洲的腰,任凭泪水濡湿了丁瑜洲的衣衫,让丁瑜洲觉得湿漉漉的有些刺痒。
丁瑜洲将阿元从自己身上拉开,一脸苦笑,说道:
“哎呀,阿元,不要这么哭哭啼啼嘛,我又没有死,我这是无罪释放,应该高兴才是啊!”
阿元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笑嘻嘻地说道:
“嗯嗯,那我不哭了,应该高兴才是。”
丁瑜洲勾了勾阿元的鼻子,惊讶地发现他的鼻梁高挺,甚是精致,与自己的鼻子有种同样精致的美,心中不由得感叹阿元确实长开了,好比之前是一棵枯萎的小花,在经过一番调养休整后重新恢复曾经的饱满圆润,变得越发好看了。
阿元看到丁瑜洲安然无恙,虽然衣衫破旧,可气质继续着往日的气度不凡,风度翩翩,知道昔日疼惜自己爱护自己的大哥依旧活在自己面前,此刻已经逃离苦海。
丁瑜洲可没有时间来倾诉离别的感伤,继续追问阿元心中的疑惑:
“阿元,到底是谁救了我,快告诉我啊!”
阿元一脸神秘,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拉起他的手向旁边的马车走去。
阿元搀扶着丁瑜洲一起坐上马车,放下了车帘子,看了看附近没有人,才小心又谨慎地告诉丁瑜洲道:
“大哥,是妙真师父求皇上陛下下令释放的你。”
阿元说完,脸上带着崇拜和羡慕的神情,难掩内心的激动,期待着丁瑜洲同样的表情。
可是丁瑜洲的表情却出乎阿元的意料之外,丁瑜洲的脸上没有出现那种惊讶和喜悦并存的表情,而是有些失望和懊恼。
丁瑜洲声音紧张,继续惊讶地问:
“她是不是在先皇祭日那天见到了当今圣上?是不是为了救我才委曲求全求当今皇帝的?”
阿元瞪大了眼睛看着丁瑜洲,一方面惊讶于丁瑜洲在牢房里为何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另一方面是不明白丁瑜洲所说是何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阿元支支吾吾地说道:
“大哥……嗯,嗯,妙真师父是见了皇上……可……那是她自愿的啊!”
丁瑜洲从阿元那吞吞吐吐的语言中得到了答案,虽然阿元不知事实真相,但是足够让丁瑜洲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被无罪释放的原因了。
在心中的忧虑得到确认后,丁瑜洲的心酸酸的,仿佛吃了一个天下最酸的葡萄一样,那酸劲直冲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