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贞观二十三年八月癸酉,即八月初一。
丁瑜洲清晰地记得《资治通鉴》中的记载,今夜晋州将发生地震,死伤严重,达五千余人。
这件事早在十几天前,丁瑜洲就书写于信笺之上,让阿元送给武媚娘以显示他的观星占卜之能,如今时间指针已经走到这一天,丁瑜洲心里竟开始有些紧张,犹如听到老师说要公布成绩那般紧张,生怕自己预测不准,毕竟史学家们记错时间或者历史事件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此时,丁瑜洲坐在一辆骡车上思索着这个未知问题,不敢去想如果司马光的记载有误,就代表着自己的预言出错,万一真的发生这种事情,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武媚娘的猜疑。
丁瑜洲苦苦思索无果,只能放空心情,听骡车的木车轮轧在干涸的泥土上发出轰隆的声音,搅得他愈加心烦意乱。
与其说这是骡车,倒不如说这是最原始的牲畜敞篷车,类似于现代农村常见的平板车,上面没有遮风挡雨的棚子,要人命的是轮子乃木头所做,没有任何防震措施,走在路上颠的屁股直疼。
丁瑜洲紧张的心情随着车子的起伏而起起伏伏,看着阿元坐在旁边驾着车,前面那瘦弱的骡子有气无力地缓缓拉着后面的车驾,长时间行来,有些无聊,不过幸好刚过西市大门,对他算是一点无聊的安慰,立马能量爆棚,瞬间充满电,毕竟这是丁瑜洲第一次来长安城西市,心情难免会激动万分,他想着可要好好逛一逛,亲身体验一下大唐最繁华的商业街的盛况。
今日天气多云,不算特别炎热,但是长安城西市一派热火朝天,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街道两侧的商铺里各色货品琳琅满目,有大唐本土的特产,也有来自西域的进口货物,金银珠宝,瓜果菜蔬,应有尽有。酒肆、茶馆、旅舍、当铺鳞次栉比,散落在街道两侧,选香料买珠宝的,喝酒会友的,喝茶休闲的,听戏唱曲的,住店歇脚的,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其间还夹杂着许多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走在长安的街道上,能遇见外国人的几率是十之二三,虽然此时还是初唐,但对外贸易就如此发达,足可见史书记载后来开元全盛世时的长安城为国际化大都市,确实所言不虚。
看着眼前大唐帝国最真实的人间百态,丁瑜洲坐不住了。他嫌骡车走得太慢,索性纵身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心想用脚步去丈量大唐的土地,亲身去体验大唐的国际化风采。
丁瑜洲漫步在大唐真实的街道上,疑惑地感慨:
“哇,人好多啊,美眉?帅哥?不对,怎么大家伙都不胖呢?”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满是逛街购物的男女老少,丁瑜洲穿梭其间,看着从身边经过的红男绿女,那散发着宝石般光芒的眼睛打量着周围年轻貌美的女子,渐渐明白过来:
人人都认为大唐以胖为美,看来这是误解,其实那特定指的是开元全盛世时期,在那段特定时期,不仅美女们都丰姿绰约,就连马匹牲畜都胖嘟嘟的。但是现在是初唐,国家百废待兴,民众并不富足,所以大唐美女们的伙食不够好,反应在她们的身材上便是一点也不胖,虽然美人依旧美艳动人,婀娜多姿,只是身材纤细,细细数来,满大街十个美女里面能有一个胖的就算是难得了。
丁瑜洲擦了擦嘴角处的垂涎,自我打趣道:
“鉴定完毕,美人虽美,但是一点也不胖,盛唐的丰腴圆润,还不是现在美女的特点。”
在行人如织的宽阔街道上,阿元赶着骡车走在前面,见丁瑜洲迟迟没跟上来,勒住缰绳停车,对着丁瑜洲喊道:
“大哥,快些,前面就有一家当铺,再走百十来步就到了!”
丁瑜洲应了一声“来了”,像射出去的箭一般追了上来。
……
心安当铺内,顾客不多,想来是快近晌午的缘故,除了几个打杂的伙计,没有旁人。
丁瑜洲和阿元安静地站在柜台前,等待着掌柜的前来。因为他所要典当的东西太过稀奇,坐堂的伙计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也不敢擅自做主定价,只好去后院请掌柜的前来。
这家当铺名叫“心安”,寓意诚信经营,心安理得,意思是让所有前来典当的人都能笑呵呵来,放十万个心而去。
丁瑜洲心想这个名字取得好,东西当到这里,放心,等以后发财了,再赎回去,彼此都心安。刚才进门的时候,听路人说那悬挂在店门正上方的招牌“心安”匾额是当朝有名的书法家所写,但是丁瑜洲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认出到底是哪位书法名家的作品。
心安当铺是西市一处规模较大的当铺,因为童叟无欺,口碑极好。丁瑜洲和阿元来到这家,算是来对地方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夫子模样的老者从后院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进来,问道:
“是哪位客官要来典当东西?”
丁瑜洲知道那老者便是伙计口中的掌柜,见那人下巴处有一撮花白山羊胡子,食指和中指关节突出的厉害,便知此人鉴定过不少宝贝,想来是身经百战的典当界精英,赶忙应了声:
“掌柜的好,是我!”
那老者循着声音看向丁瑜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
“不知公子想要典当的是何物件?可否让老朽一观?”
丁瑜洲见那老掌柜对自己极为客气,还称呼自己为公子,已算是莫大的礼遇和尊重了,提醒到自己礼数不能废,赶忙从袖管中拿出所要典当的东西,对着老掌柜恭敬地问道:
“掌柜的,您给掌掌眼,看这个能当多少钱?”
老掌柜伸手接过,放在面前,眯着鉴别过无数稀世珍宝的眼睛凝视着那件东西,只见那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张,朝霞的红晕色,显得极为喜庆,用手摸了摸那纸张的质地,硬中带柔,撕不破,揉不烂,心内惊叹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纸张。
老掌柜捋了捋山羊胡子,眉心微微皱起,眼睛放射着一丝惊奇的光亮,转头看了丁瑜洲一眼,
又继续低头观察这张稀有的纸,见这巴掌大小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个人,那人的装束不是大唐装扮,但那人器宇轩昂,气度非凡,颇有开国君主的气势,旁边还写着三个不认识的字符“100”周围则是看不懂的一些图案,有团花纹、线条纹等。反面的图案有一处气势恢宏的建筑,建筑上有许多柱子,风格也不是大唐房屋式样。
老掌柜看看正面,又看看反面,脸上表情看似风平浪静,心底却早已波涛汹涌,细细想来自己手底下鉴定过数以千计的宝贝,自以为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宝物能入得了自己的法眼,不料今日这件貌似山水画的物件,之前从未见过的,这纸的材质和上面的图案都是举世罕见,恐怕连皇宫也找不出来,断定这绝对是稀世奇珍。
丁瑜洲漫不经心地靠在柜台处,踮着脚,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掌柜的表情变化,见他神色先是不解,后是惊疑,再后来是激动,便猜到这东西入了掌柜的眼,想来能当个高价:
“嘿嘿,成了!老子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