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雨仍旧没有停下,丛林外的那个小村子里却显得热闹了许多。
那些茅草房子相继冒起了炊烟,那些牧童们,也将不惧风雨的水牛赶回了村寨,就连那些拿着枪去搜山的民兵,也三两成群的返回了村子。
旁边那棵树上躲着的刀班长等人不动,卫燃和李大寨自然也不会动,两人各自摸出一块压缩饼干,就着水壶里弥漫着净水药片味道的雨水小口小口的吃着,耐心的等着天色再暗一些。
晚上八点,有人在树下轻轻敲了敲树干,片刻后,早已经填饱了肚子的卫燃和李大寨各自拿着武器和背囊从树上下来。
“我们沿着土路出发,这样速度能快一点。”刀班长低声说道,“争取天亮前赶到指定地点。”
“我们不等着罗排长了吗?”小西凤忍不住问道。
“不等了”
刀班长说完拍了拍卫燃的肩膀,低声命令道,“你和我在前面,队尾交给查班长和海东青副班长。”
“好”
卫燃低声应了下来,这算上自己一共不过7个人,其中却有三位班长,也算是豪华配置了。
没有过多的耽搁,刀班长和卫燃最先朝着丛林外面摸了出去,小心翼翼的穿过泥泞的水田,披着减弱了许多的雨幕,最终走上了那条还算平坦但却同样泥泞的土路。
等查班长等人也走上土路,一行七人缩减了队形,沿着湿滑粘腻的土路开始了急行军。
此时,多亏了他们各自鞋子上绑着的铁脚马,也多亏了这场后劲十足的降雨,否则的话,他们不但要时刻注意脚滑摔倒,还要头疼处理脚印的问题。
另一方面,这土路虽然泥泞,但却比丛林里舒服太多了,至少没有遮天蔽日宛若天然城墙一般的灌木和藤蔓,更没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悄悄吸在身上的蚂蝗以及伪装极好的毒蛇毒虫。
可相应的,这跑起来之后,卫燃却恍惚间想起了潮藓战场上的赵胜利,想起了他那双几乎将自己拉爆的铁脚板。
和他相比,这位刀班长的速度一点不慢,甚至因为“路况”好,反而还快了一些。
如此一来,卫燃追的上,查班长和海东青追的上,捕俘手李大寨同样能跟上,甚至就连小西凤都问题不大,倒是陆尧,这才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行.”陆尧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我跑不动了.停.”
“闭嘴”刀班长说话间已经停了下来,“帮他减轻负重.还有贺.小西凤,帮他也减轻负重。”
话音未落,他自己已经不由分说的取走了小西凤手里那支本属于他自己的八一杠,同时低声解释道,“需要你开启电台的时候,你可别喘的说不出话。”
闻言,本就在咬牙坚持的小西凤紧闭着嘴用力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卫燃也不由分说的拿走了陆尧手里原本属于自己的八一杠,直接将其绑在了自己的背囊上,随后又将他的胸挂上插着的几个弹匣和手榴弹或是塞进了背囊,或是塞进了腰间空出来的弹药袋。
同样在帮这他们二人分担重量的还有查班长和海东青以及李大寨三人。
一时间,小西凤和陆尧身上的水壶、根本没穿着的雨衣、美式风衣乃至设备的备用电池,都被分担到了他们三人的包里。
一下清减了这么多的重量,小西凤和陆尧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尤其当这支小队再次跑起来的时候,查班长和海东青还不忘各自拽上一个带着他们跑。
他们的压力虽然减轻了,但身上平白多了这么多负重的卫燃,却难免又体会到了当初跟着赵胜利跑山头时候的酸爽。
回去还是得加强锻炼,晨练已经不够了.
咬牙坚持的卫燃暗暗做出了决定,同时也在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步伐的节奏。
跑步,或者说长跑这件事,难就难在一个开头。当他们连续跑上一个小时之后,至少卫燃却也渐渐适应了下来。
倒是他身后被海东青拽着胳膊的陆尧,似乎就只剩下麻木的迈着步子发出的脚步声和几乎力竭的呼吸声了。
果然是个新兵啊.卫燃暗暗嘀咕了一番,却并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
继续又跑了大半个小时,当这条泥泞的土路眼看着就要拐弯的时候,刀班长却放慢了步子,低声说道,“我们回林子里休息十分钟。”
这话一出,陆尧像是立刻有了精神,连脚步声似乎都轻快了不少。
跟着刀班长再次趟过水田,众人钻进茂密的丛林里,头顶的降雨也因为树冠的遮蔽减小了许多。
撸起袖口看了眼手表,刀班长说道,“我们只有十分钟,一边休息,我一边说一下后面的路,卫燃,你负责警戒。”
“是”卫燃低声应了这个任务。
其余人则立刻取出了雨衣各自穿上,随后又围成了一个圈子,将刀班长以及他铺开的地图都围在了中间。
很快,随着陆尧打开他那支仅仅钢笔大小的手电筒,卫燃在警戒周围的同时,也隐约听到了刀班长的讲解。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接下来如果继续沿着这条路走就要兜圈子绕远了,而且再往前会通往盘龙河,那里是那些黄狗们重点防备的地方。”
刀班长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从这里,穿过水田和几个村子去下一条路,这一路虽然一直都是下山,但中途这些村子普遍养着狗,所以大家一定要动作快,动静小,一旦被发现,我们立刻往西南方向的原始森林跑。”
“明白!”其余人压低嗓音,齐刷刷的应了一声。
紧接着,随着那支小小的手电筒熄灭,围拢在一起的众人也相继散开,黑暗中,海东青和查班长也各自找上了陆尧和小西凤,帮他们按摩着几乎抽筋的双腿。
短暂的十分钟休息过后,众人根本没有离开丛林,便在刀班长的带领下,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趟着骑膝深的水田,继续在雨幕的掩护下朝着目的地的方向一点点的拉近着距离。
在小心翼翼的连续绕过几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小村子之后,众人再次走上了一条土路,也再一次开始了奔跑。
只不过这次,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正前方却隐约出现了跳动的灯光!
“隐蔽!”
卫燃最先发出了提醒,几乎前后脚,众人立刻离开了泥泞的土路,跳进水田里,解下背囊在郁郁葱葱的稻田里趴了下来,任由冰凉的泥水将全身浸泡起来。
将微声冲锋枪搭在背囊上做好了射击准备,卫燃顺手又摸出一个弹匣一颗手榴弹放在了手边最方便拿的位置。
略作等待过后,一辆和后世的依维柯差不多大的客车,带着身后五辆卡车远远的开了过来,隔着雨幕,他们甚至能看到打头的客车车窗里明灭不定的烟头火光。
“会不会是个大官?”趴在卫燃和查班长中间的陆尧低声问道。
“安静”查班长赶在卫燃开口之前提醒了一声。
在一行七人随时都能杀人的注目礼下,这六辆车眼瞅着就要从他们面前开过去。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倒数第二辆车竟然在卫燃等人的正对着的路段陷车了!这明显是个意外,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的意外。
在他们的注视下,前后几辆车也都停了下来,紧跟着,这几辆卡车上跳下来二十几号人,在刺目的防空车灯下,用绳子将陷车和前车连在了一起,那些士兵也骂骂咧咧的走到最后一辆车的后面,开始帮忙推车。
而打头的那辆车上,也下来一个穿着雨衣的人,不紧不慢的点上颗烟,站在路边正对卫燃等人的位置开始撒尿,同时还用越南语大声催促道,“速度快一点别浪费时间!”
那些士兵闻言立刻响应,越发卖力的推动着陷车。
可这前拉后推之下,陷入泥浆里的那辆车除了用轮胎卷起大量的烂泥甩了推车的士兵们一身之外,却是纹丝不动。
“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车尾的位置,不知道是谁用越南语喊了一声,顿时,便有几个人爬上了车厢,将里面的东西搬了下来。
借着灯光,卫燃等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从车厢里卸下来的,几乎全都是各种口径的迫击炮炮弹!
动作缓慢的转头和另一边的刀班长对视一眼,后者同样动作缓慢的摇了摇头。
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他们这七个人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现在只能等着,等那些猴兵尽快把车子弄出来!
很快,一箱箱的弹药被搬出来,在车尾堆了一堆,另有几个猴兵,还从路边砍来一些灌木甚至搬来一些原本用来挡住梯田边缘的石块铺在了轮胎下面。
在还算整齐的号子声中,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陷车终于被拖拽出来,其中几个用力过猛的,还不小心迎面栽进了泥浆中,引来了周围同伴的嘲笑。
又是过了约莫着五六分钟的时间,这些士兵将刚刚搬下来的弹药又送回了车子,并且断开了和前车的牵引绳。
很快,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这支车队再次出发,最终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加快速度,我们离那座弹药库应该不远了。”
刀班长急匆匆的说完,带着众人重新回到土路上,继续顶着雨开始了比之前更快的狂奔。
这注定是辛苦的一夜,中间少有的几次休息加在一起,也没超过半个小时。
等到凌晨五点半,暴雨停下来的时候,刀班长已经带着大家离开了土路,重新钻进了丛林之中。
“休息十五分钟,我们只要再翻过前面那个山头,距离目的地就不远了。”
刀班长趁着休息的功夫低声说道,“接下来大家务必小心,依我的经验,这些白眼狼的弹药库周围肯定布置了雷区,而且警戒巡逻的黄狗黑狗也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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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们还需要确认一下情报的准确性”查班长提醒道,“我们需要抓个舌头确认下没有找错位置。”
“这件事交给我和卫燃吧”
刀班长想了想问道,“陆尧,小西凤,你们有什么要求?”
“如果弹药库在那座山头的另一边,我需要在山顶建立电台通讯,那里是最好的位置。”小西凤答道。
“那里不行”
陆尧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试射的时候,咱们的火炮有可能会砸在山顶上,“在那里会被误伤的。”
“那就去山顶的另一边”
刀班长给出了他的建议,“反斜面应该打不着,只要注意落石就好了。”
“我们的指挥机可以远距离通信”
陆尧指了指胸挂上的861指挥机低声说道,“一两公里不成问题,所以小西凤可以不用离的太近,他可以留在半山腰。”
“海东青,你和李大寨到时候负责保护小西凤。”刀班长紧跟着发出了命令,“另外负责接应。”
“是!”海东青和李大寨齐声应了下来。
“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刀班长说完,终于拿出一块压缩饼干,撕开了外面的包装。
短暂的休息过后,众人再度出发。只不过,这最后的一点距离却并不好走。
虽然这个时候有晨雾的遮掩足以帮他们隐蔽身形,但他们却也必须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地雷。
而这一路上,单单卫燃就已经发现了两三颗用美式手榴弹或者67式木柄手榴弹,甚至干脆是用铸铁壳自制的地雷。
这些地雷的杀伤力或许不算大,但却无一例外有足够大的动静,它们一旦引爆,恐怕会立刻惊动周围的民兵乃至驻军。
也正因为这些警戒性的地雷存在,他们也被拖慢了速度,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早晨七点半的时候,来到了最后一座山的半山腰。
这最后的一段路,小西凤和陆尧不但需要各自背着原本由其他人帮忙携带的装备,而且还额外拿上了属于卫燃和刀班长二人的背囊,甚至就连李大寨,都额外拎着海东青的背囊。
相比队尾的那些人,排头轻装简行的卫燃却加倍的谨慎和小心。
此时,他正和海东青各自举着一支微声冲锋枪,相互警惕着左右,而在他的前面,刀班长除了一支微声手枪之外,却只拿着一根路上砍来的细竹竿,像个“盲人”一样,一路走一路小心的扒拉着沿途的落叶,顺便观察着周围的藤蔓和灌木。
就在他们眼瞅着就要爬到山顶的时候,刀班长却停了下来。
此时,在他的前面,距离脚尖不足一米的位置,深褐色的落叶层中,却有火柴棍长短的一节,挂着晶莹的水珠。
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左右,刀班长缓慢的蹲下来,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片刻的思索过后,他轻手轻脚的掀开了一片片落叶,露出了一根极细的铁丝。
并没有急着沿着铁丝寻找可能存在的爆炸物,他接下来却又开始清理地表的落叶。
很快,一颗脏兮兮的58式反步兵雷露出了和落叶几乎同色的天灵盖。
刀班长却依旧没有急着排除这颗地雷,反而继续清理着周围的落叶。
随着一层层的落叶被排除,又有两根埋在土里,似乎穿过了那颗反步兵雷正下方的棕色尼龙线被他找了出来。
顺着这根尼龙线,他在右侧的灌木丛下面,发现了一颗被绑在灌木根部并且覆盖着苔藓的67式手榴弹。
继续沿着另一边的尼龙线寻找,那里却是直接系在另一棵灌木的根部的。
掏出一把尖嘴钳子小心的切断了手榴弹的拉火线,随后,他又从那颗58式地雷的下面,发现了一个用竹片制作的,仅仅只有鞋子大小的“弓”。
显然,如果刚刚他直接排除那颗58式地雷,这个弓就被被切断弓弦,进而引爆那颗手榴弹。
更让人叫绝的是,当他解除了这个自制的竹片陷阱之后,却发现那颗58式地雷仅仅只有个顶盖外壳而已。
地雷排除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前面可还有一根铁丝呢。
只不过,随着他一点点的抽丝剥茧,卫燃却发现,这根铁丝仅仅只是一根铁丝,两边都只是绑在灌木的根部,根本就没有衔接任何的爆炸物。
显然,如果有人为了剪断这根铁丝,势必会踩中那个地雷壳,并且让下面的弓拉响手榴弹。
甚至,这布雷者或许是故意露出的破绽让人发现铁丝,发现那块地雷外壳的,其目的,或许炸的就是准备排雷的人!
解除了这诡计多端的地雷,刀班长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愈发谨慎的重新拿起了那根竹竿,近乎一步步的检查着地面。
很快,这根一米多长的竹竿被捅进了地表的落叶,刀班长也再次停下来,小心的清理了落叶,又清理了下面垫着的竹条,露出了一个足有一米五宽,一米深的陷阱。
这陷阱的底部,还竖着不少削尖的竹片,而且还弥漫着淡淡的屎臭味。
这些人在腹地布雷区下陷阱,这是做好了万一打不过撤退到这里继续坚守的准备了?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番,愈发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刀班长皱眉思索了一番,又看了看身后刚刚排除的手榴弹方向,随后贴着陷阱的边缘,检查着灌木丛里的情况。
短短不到五分钟,一颗美国产的M14防步兵地雷被他给找了出来。
将这尚未解除危险的地雷顺手埋在陷阱的左手边,刀班长带着大家继续前进,小心的绕过了陷阱。
从这里往后的一段,他们再也没有遇到过地雷,反倒是看到了不少提前构筑好,而且已经积攒了不少雨水的战壕坑道。
毫无疑问,这些战壕里一根人都没有,更没有任何的武器和物资。
或许,就像卫燃猜测的那样,这些白眼狼是在防备着又一次被打到河内的客厅门口呢。
一路相互掩护着来到山顶,卫燃却不由的一愣,此时,就在山体的这一边是一层层被雾气笼罩的水田,尤其在离着山顶不足10米远的位置,竟然还拴着一头半大的水牛。
这水牛的边上,还有个身材瘦小,头戴竹笠,衣着破烂而且赤着脚,腰间还别着一把柴刀的孩子。
此时,他正拿着一根啃了一半的甘蔗,一脸呆愣和恐惧的看着他们!
这是后世的查西凤?卫燃不由的想到,他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对方。
“别开枪,注意警戒。”
刀班长先用汉语提醒了一声,随后又换上了越南语低声问道,“不想死就把双手慢慢举起来。”
闻言,幼年的查西凤想都不想的举起了脏兮兮的双手以及手里那根甘蔗。
看了对方脚下那一地的甘蔗渣,刀班长走过去低声问道,“你的武器在哪?”
幼年的查西凤用力咽了口唾沫,眼眶噙着泪,战战兢兢的说道,“口袋,口袋里,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保持安静,不哭不闹也不跑,我们就不杀你。”
刀班长此时的语气倒是格外的温柔,动作缓慢的掏出了对方兜里那两颗67式手榴弹。
紧跟着,他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块压缩饼干放进了对方的兜里,接着还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了一把水果糖一并放了进去。
“你想活下来吗?”
刀班长一边问着,一边将一颗水果糖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想,我想。”幼年的查西凤立刻点头答道,“我想活下来!”
“牵着他的牛去山的另一边”
刀班长换回母语发出了命令,随后又用越南语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Nhan(音:纳汉)”
这个嘴里含着糖块,手里举着甘蔗,却不敢吃更不敢放下手臂的小家伙讷讷的回答了刀班长的问题。
与此同时,同样已经听得懂越南语,而且知道这孩子母亲遭遇的卫燃却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越难语单词,还有宽恕、宽容的意思,只是,只是不知道,这孩子的母亲在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到底是在宽恕谁,是宽恕那些施暴的美国人,还是宽恕这个不该出世的孩子,又或者宽恕她自己。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海东青牵着那头小牛犊回到山顶,回到山的另一面,将那小牛犊赶进了一个积水的战壕里,并且将穿过鼻环的绳子,绑在了一颗小树上。
与此同时,刀班长也领着名为宽恕的孩子跟上来,同时闲聊似的问道,“纳汉,你多大了?”
“10岁”纳汉战战兢兢的答道。
“你的父母呢?”刀班长颇有耐心的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我没有爸爸”
纳汉下意识的答道,随后又追了一句,“我的妈妈死了,被村里人打死的。”
“被村里人打死的?”刀班长挑了挑眉毛,“为什么?”
这话问出口,纳汉强忍了许久的眼泪也砸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他们说我妈妈是华夏人的朋友,是我们的叛徒。”
“这小黑狗儿怎么还哭了?”陆尧好奇的低声问道。
“嘘”
卫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听着刀班长和纳汉的对话。
无声的叹了口气,刀班长帮着对方抹了抹眼泪,示意他坐在水牛边低声问道,“你平时都在这里放哨吗?”
纳汉点点头,毫无隐瞒的说道,“一直到太阳落山。”
“把他绑起来吧”刀班长换回了母语说道。
闻言,海东青立刻取下腰间挂着的手铐,将纳汉靠在了一颗大腿粗的小树上,接着又掏出一双不知道穿过还是没穿过的袜子塞进了他的嘴巴里,并且将纳汉的布条腰带解下来绑在了他的嘴上。
“这小黑狗儿还留着?”查班长不解的问道。
“留着吧”
刀班长叹了口气,抬手指了个方向喃喃自语的说道,“那边,直线距离不到10公里就是河江市,我婆娘就是河江人,我和她是越越抗美的时候认识的,我是运物资的民兵翻译,她也是。”
稍作停顿,刀班长幽幽的说道,“我和她的孩子要是还活着,和这个小家伙正好一样大。”
闻言,众人呼吸一滞,而刀班长却像是猜到了大家想问什么,一边用那条搭在脖子上的绿毛巾擦着脸一边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死了,都死了,79年的时候,让这帮畜生打过去的炮弹炸死了,人没了,家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