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才一年光景,一切就都变了。
闻言,聂灵儿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竟是直言:“你想去鸡爪工厂挣钱是吗?”
其实打从一开始,聂灵儿就隐约猜测到了李春花来找她的动机,眼下李春花果真开口了,聂灵儿并不觉得意外。
倒是李春花对于聂灵儿这般细腻的心思有些意外,若是以前的聂灵儿,不论什么事儿都要掰开了揉碎了的说给她听,她才能明白什么意思。
可此时,自己不过一开口,她竟已经猜到了自己接下来的话。
回过神,李春花点了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如此,聂灵儿不由的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思忖了片刻,才道:“这鸡爪工厂已经运营了一段时间了,可以说步入了正轨,每家每户一个名额,是当初我定下的。”
“而且我从一开始就不止一次的对乡亲们说过,工厂的规矩不可废,每一条都是死规矩,我既是这么说了,那我就必须得坚守住。”
聂灵儿所言非虚,因为这种工厂模式的营生是她在这里建立起来的,在这里做活的都是同乡的乡亲,彼此间都相熟,就难免会有人情世故。
但经营一个营生,最怕的就是人情世故,大家既是出来挣钱的,就该踏踏实实的干活,不要多想其他的。
而且这种模式在当下很难有周全的管理方法,综合多方考量,聂灵儿才立下了工厂里的规矩,且都是死规矩。
何为死规矩,就是不能掺杂人情世故的规矩,是不能改的!
因为这工厂她平日里顾及不到,如今是村长的儿子负责管理,她就只能用这些规矩来约束大家。
违反了工厂的纪律,就会失去每家唯一的名额,这才能让大家伙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营生,好好的干活。
李春花听了聂灵儿的话,神色微微一僵,她本以为聂灵儿一定二话不说就会答应自己的。
可没想到……
她已经放下自尊心来求对方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求人会求到聂灵儿的头上,可听聂灵儿的意思,似是不愿意帮她!
“呵……”李春花发出一声略有深意的笑,像嗤笑,又像冷笑。
而后对着聂灵儿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有能耐,开了铺子,又成立了工厂,大家伙都跟着你发财,所有人都欣赏你,感激你。”
“可是灵儿,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呀,从小到大,除了我,没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而如今我遭了苦难,想让你伸手拉我一把,你这都不愿意吗?”
“跟我提什么规矩?不帮就不帮,你何故跟我说这些!”
很显然,她开口相求已是觉得自己放低了姿态,而聂灵儿言语中给了她不愿相帮的暗示,让她一时间心中涌上怨气。
李春花神色带着悲伤,眼眶也微微红了:“我现在是一个寡妇,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夫家人把我当成累赘,回到娘家,还得看大哥大嫂的眼色。”
“现在呢?连你都开始嫌弃我了!”
她语气凄凉,声情并茂,说出的话却俨然一副指责聂灵儿的口吻。
聂灵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内心而产生丝毫的波动。
但若问聂灵儿生气吗?也并没有!
不论怎么样,她都不会和一个如此遭遇的姑娘置气,李春花目前的人生已然陷入了黑暗,她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像是一种宣泄,并不能伤害和刺激聂灵儿分毫。
因为从一开始,聂灵儿就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她不是曾经的聂灵儿,此时看着李春花,除了同情,她再无其他能给对方的反馈。
可这村子里值得同情的人又何止她一个,聂灵儿是不会为了一个人去打破自己曾义正言辞立下的规矩的。
一个严丝合缝的制度,若开了一个小口,就有可能出现巨大的破洞。
只不过,刚刚聂灵儿的话才说了一半。
她既是找上了自己,聂灵儿也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最起码看在她和自己年龄相仿,又无立足之本的情况下,聂灵儿还是愿意帮帮她的。
毕竟,她还有个孩子要养。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聂灵儿再一次开口,语气平淡的不带一丝情绪,因为现在的李春花太敏感了,她也不想刺激对方,所以尽可能的心平气和的与她交谈。
“我也知你现在寄人篱下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聂灵儿继续道:“我有个办法,若你愿意的话,可以一试。”
自己刚刚说了那么重的话,却没想到聂灵儿没有给她丝毫的反应,像是怼在了棉花上一样。
李春花心中吃味,嘴上却下意识的道:“什么办法?”
聂灵儿想了想,才开口:“我可以先给你安排个其他的生计,挣的或许没有脱骨的银子多,但也绝对不少了。”
“你家二哥哥年纪也到了,许是明年就差不多要成亲了。村子里的人都是如此,会选择在这个时机分家,这样可以多一个鸡爪工厂的名额给二房,想来你家也不会例外。”
“到时分家的时候,你可以跟孩子也分出来单成一户,到时你就有名额了。”
聂灵儿这个办法相对稳妥一些,而且村子里很多户都是这样做的,分家之后单成一户,就能多一个名额。
到时李春花进了厂,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李春花想了想,突然抬起头:“那如果我们家马上就分家呢?”
聂灵儿摇了摇头:“你自己的情况你也清楚,你嫁到了外村,如今刚回来,乡亲们潜意识里还把你当成外村人呢。”
“你既是回来投奔的,哪有一回来就分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哥大嫂容不下你,逼着李大伯分家呢,平白坏了大哥大嫂的名声。”
“你现在且安心听我安排,等你在村子里日子久了,大家才会潜意识里改变先前的想法,会觉得你真的脱离了夫家回了村子。”
“而你二哥哥成亲后分家也是村子里的惯例,一切都顺理成章,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