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聂灵儿语气不善,侯玉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便知灵儿姑娘今日前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倒是侯玉贤恍若未知的扇着扇子,一脸自得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聂灵儿淡淡的瞥了二人一眼,直言开口:“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了,所以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侯老板不要怪罪。”
侯玉贤一听,不禁手上动作一顿,继而挑了挑眉,故作糊涂的眨眼道:“姑娘这是何意啊?”
聂灵儿轻哼一声,没有理会,径自说道:“我这铺子不过是个小营生,卖的是个不起眼的酱菜,也比不得侯氏家大业大的。我没有什么背景,一个小小的农女,为了生计不得不想尽办法求些生存之道,在你们侯家这种高门大户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
“你们有钱,有通天的本事,但我聂灵儿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凡事也求个问心无愧,即便人轻力薄,也绝不是那认人揉圆捏扁的馒头性子。”
说着,聂灵儿看向侯玉郎,神色格外认真:“我一直很欣赏侯老板的为人,遇事进退有度,待人也算真诚。但有些事你若装作视而不见,当属同流合污,我一样不会原谅。”
“良性的公平竞争我聂灵儿欢迎,生意场上本就浮沉,谁有能力谁便是赢家,若是竟用些旁门左道的歪心思,小心有朝一日孽力回馈、自食恶果。”
说着,聂灵儿站起身,敛了身上气势,冷静的道:“我今日言尽于此,还望侯老板能好好想想,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再有下次,我定不会再善罢甘休。”
“灵儿姑娘,我这……我这怎么有些听不懂了呢?”侯玉贤眨着他疑惑的大眼睛,假惺惺的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像侯玉贤这般惺惺作态之人,聂灵儿才懒得和他辩解,当下不留情面的冷言回应:“是不是误会,二位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聂灵儿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看事从不会歪了眼,定不会轻易冤枉了你们!”
说罢,聂灵儿头也不回走了。
刚刚这一番话,聂灵儿虽未挑明了说的那么透彻,可明显就是在说之前开业文书的事儿。
侯玉郎只言片语都未曾反驳,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不同意,是大哥私下里执意去办的。
正如聂灵儿所说,视而不见和同流合污有何区别?自己的亲哥哥搞的鬼,还是为了他去搞的鬼,那和他自己去做这件事,本质上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所以侯玉郎心中有愧,那聂灵儿发再大的火,他也得受着。
可聂灵儿并没有发火,只是出言警告,这反而让侯玉郎更难受了,倒不如骂他一顿来的爽快。
反倒是侯玉贤,聂灵儿刚走,他便瞬间变了脸,挑高了嗓门:“嘿!这小丫头片子,竟还上门来咄咄逼人来了,她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威胁咱们呢?”
说着,看向一言不发的弟弟,侯玉贤气的一拍桌子:“玉郎!你让人骂傻了?怎的一个字儿也不说?”
“说什么?”侯玉郎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大哥道:“人家说的也没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干的好事屁.股又擦不干净,人家知道了可不得上门来要个说法?人家是受害者,怎的咱们还委屈呢?”
这话气的侯玉贤一个倒仰,最后气急的直点头:“行,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哥哥为了你又出钱又出力,最后费力不讨好,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性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你还真想公平竞争啊?我看你有什么法子,今儿买二送一,明儿买二送二,最后买一送二?你直接白送好了啊,直接把咱们侯氏的物价给压下来,连带着所有分店都跟着受连累你才满意是不是?”
这侯玉贤也是当真生气了,他和侯玉郎虽是亲兄弟明较劲,可当有外敌的时候那必然是要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的。
再怎么说都要以家族的利益为重,这聂灵儿如今开了一家店就搅的他们长陵镇的四家店一落千丈,日后若是开到了别处,可不就殃及百家了嘛。
“大哥,做人做事要有底线。”侯玉郎并不买账,他们总不能把所有的结果都归咎到聂灵儿身上,人家也是为了生存,并没有有意针对谁。
这天底下又没有谁规定了只许他们侯氏卖酱菜,那竞争不过只能是自家的味道不如旁人,若是产品过硬,又怎会是今日这个结果?
就像聂灵儿说的,他之所以会这般的措手不及,是因为侯氏不思进取导致的,如今长陵镇出了个灵儿,日后别的地方也会有其他的灵儿,侯氏再不改变,有朝一日一定会出问题。
酱菜世家表面风光无限,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早就烂透了。
可这些道理也是侯玉郎遇到了聂灵儿之后才明白过来的,他自是不会说给侯玉贤听,因为他了解大哥,这些真话他根本不会听得进去,因为他不在乎,他只想用特殊的手段把所有的危险铲除,而后继续安安逸逸的卖侯氏这些难吃的酱菜。
甚至于还会把这些话添油加醋变成另一种解释告诉爹,说他诅咒侯氏有朝一日必会倾覆,再惹得爹对他不悦,这便是大哥从小到大用惯了的伎俩,侯玉郎早就聊熟于心了。
“哼哼……”侯玉贤冷笑一声:“底线,我看你的底线能给你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反正咱们现在也是黔驴技穷了。”
侯玉贤看向侯玉郎,轻轻勾了勾唇,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店是你的店,哥哥的招现在也不管用了,人家有知府千金撑腰,我们区区商贾哪敢招惹?这下好了,是你老好人发光发热的时候了,我倒是要瞧瞧,你能怎么办!”
风凉话是侯玉贤的拿手绝活,侯玉郎早已对其刀枪不入,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幽幽的开口道:“不劳大哥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