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离了婚，梁靖坤还有她这个妈。
当医生，人脉没有姓梁的这么直接，但真要求人的时候，也有门路。
她要是死了，梁靖坤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
指望姓梁的吗？
前面二十来年指望不上，她死了就能指望上了？那还不如做梦比较现实。
梁书记吓了一跳，这才看到梁母已经满眼是泪。
砸碎的玻璃片割伤的手，鲜血点子撒了一点，他忙上前去阻止，抱住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动静太大，自然惊动了邻居，很快就有邻居过来问情况。
但梁母只是挣脱掉梁书记，冷着脸继续砸着。
今天心口这团火气要是不散出去，她活不了，会活活被憋屈死。
不顾门口的敲门声，梁母砸完，才站到门口，极其平静擦了擦手上的伤，又把头发拆了重新夹好，最后再把衣服扯平整。
确认自己恢复体面，平静地看向梁书记，“离婚，不离，我就去找法院判。”
门拉开，对上一脸关切的邻居，梁母把要冲出眼眶的泪憋回去。
“谢谢大家关心，没事儿了，处理一点家事，都散了吧，我也回医院了。”
说着，她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众人看着她离开，面面相觑过后，又一致看向梁书记。
屋里被砸得有些彻底，锅碗都砸没了，在一片狼藉之中，墙壁上甩着的血点子显得格外刺眼。
梁书记颓败地蹲下身，想捡起那张全家福。
“书记？”有人轻轻喊了一声，但下一秒，就被人扯了扯，拉开了。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看笑话，但也不适合劝慰。
然而邻居们能走，已经到点要回家的赵爱宝没法走。
门口牵着她回来的婶子有些犹豫，要不把孩子带回家再看一看，等梁家其他人回来再说。
结果还没做好决定，旁边的赵爱宝就开口了，“爷爷？”
梁书记猛地回神，下意识擦了把脸，把眼泪擦了才回头，“可可回来啦，没事，你回屋画画，爷爷收拾好家里，领你出去吃饭。”
梁书记走到门口，把人接进来，向帮忙的婶子道了声谢。
婶子摆摆手赶紧走了，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梁家已经关上的门，暗叹了口气。
造孽啊造孽！
梁靖坤在球场打着球，这里是电材厂，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以前是他更愿意跟陈述一个人玩，但没有陈述，他照样能有很多朋友，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他这是怎么了，这么兴奋？”有人问陈述。
但也只是好奇，并不需要答案，大家更好奇的是陈述他们的大学生活，“给我们说说呗，上大学什么感觉？”
大学难考啊，他们考不上，厂里工也招不上，父母的工作，大多数也早让给了兄嫂姐妹，回城后只能时不时干点临时工混日子。
不过因为家里职工多，他们的日子，要比街道上的普通人家又要强一点。
至少有个住的地方，有口饭吃。
生活不那么急迫，闲时也会羡慕陈述他们的大学生活。
“跟以前读书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上课下课写写作业，就是时间相对自由一点。”陈述正好也懒得探究梁靖坤这种，把他叫出来，又把他晾在一边的行为。
身边的人惊讶得不行，“大学也写作业？”
陈述笑起来，“当然，读书哪有不写作业的。”
“……”
见陈述和身边的人聊得高兴，梁靖坤莫名有些不爽，但没等他砸球，先有人跑来，告诉他他爸妈打架了。
打架？
梁靖坤不敢想象，这两个字有一天会出现在他父母身上。
顾不得心里那点别扭，梁靖坤赶紧回家，但回到家的时候，梁书记都把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
梁靖坤看着门口一蛇皮袋的碎片，看着明显空荡了许多的家，神情有些茫然。
“爸？”梁靖坤看向苍老了许多的梁书记，“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妈动手了！我妈呢，这血是谁的？你打我妈了！”
越说，梁靖坤眼睛越瞪越大，看梁书记的目光仿佛要吃人。
见他这样，梁书记内心莫名有些欣慰。
“不是，我们没动手，是你妈心里有火，砸了些东西，不过东西砸了就砸了，再添就是了。”梁书记解释道。
听到没有动手，梁靖坤松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梁书记把自己决定内退，以及梁母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的事说了。
得知是自己引发父母之间的争执，梁靖坤心里十分愧疚。
“要不，我去劝劝妈吧。”梁靖坤这几天，已经看到了父亲的不容易。
梁爽也是个脾气犟的，劝服不了她，当父亲的只能退步。
梁书记摇了摇头，“没事，大人的事，大人处理，你不用管。”
他想最后再去劝劝妻子，实在不行，也想看看有没有更折中的法子。
至少为了孩子，能保持这个家的完整。
梁书记看到柜子底下有片玻璃没有扫到，弯腰下去捡，结果起身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
然后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梁靖坤吓了一跳，忙冲过去扶住人，“爸，你怎么了？”
梁书记定了定，回了回神，缓了下才开口，“没事，应该是忘记吃饭导致的，我喝口水就好。”
梁靖坤忙把人扶去沙发，给递了水，又去拿了个苹果洗了，硬让梁书记赶紧吃两口。
还好家里有孩子，苹果一直是备着的。
父子俩在沙发上坐下，梁书记看着已经成人的小儿子，轻声问他，“靖坤，你不怪爸爸吧，一直以来，都是替你哥哥姐姐操心得多，忽视了你。”
梁母那些责怪的话，还是叫梁书记听到心里去了。
“不怪，我知道爸心里都是一样的，爸，您退下来也好，您年纪也不小了，退下来也好好享享福，我们当儿女的孝敬您。”梁靖坤诚恳地道。
梁书记是大龄相亲，组织安排的相亲活动中，经上级牵线跟梁母认识结的婚。
本来就是大龄，开始几年还没孩子，好不容易怀上又没了，后面又隔了两年才有的梁靖坤。
本来年龄就不小，再加上在工作上耗费了太多心神，梁靖乾和梁爽回城后，事情一件跟一件，现在的梁书记，看起来十分老态。
“你是好孩子，是爸爸亏欠了你。”梁书记动容。
梁靖坤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劝一劝他妈，他不需要父亲的借力，凭他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来。
最近一直加班争表现的梁靖乾知道消息要晚一点。
知道后他沉默了很久，转头去找了住在宿舍的梁爽，现在梁靖乾都庆幸，早早把梁爽劝去住了宿舍。
这要是让梁爽撞上，家里肯定要翻天。
“去医院道歉求情？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