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站在门口，语气平淡地质问梁爽。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你对他们再好，他们始终觉得你有保留。”梁母看向梁书记。
一贯平淡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意。
“从小到大，他们吃的用的，我没有亏待他们一点，你听听她说的话，从来没有被这个家接纳过，这个家难道不是你们父子女三个的家吗？不被接纳的，难道不是我这个恶毒养母吗？”
梁母又看向梁靖乾，“你说，我亏待过你们吗？”
“妈，您别这样。”梁靖乾站起来，满心焦急，“是梁爽对您有偏见，她还小，您别跟她计较。”
梁母似笑非笑地看着梁靖乾，又看了眼还小的梁爽，再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梁书记。
她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早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也没因为梁爽的话动怒，只是觉得可笑。
“我回医院，这孩子是放在家里，还是我暂时帮忙看一天。”梁母问梁书记。
梁书记额头青筋直跳，“你暂时先带去医院吧。”
梁母抱着孩子出门。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着梁爽，“你到我们家的时候不到三岁，我恨你母亲，但从来没把恨意迁怒到你身上，我总觉得你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是我错了，你什么都懂。”
说完，梁母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母走着，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一年，是她嫁进梁家的第二年，她在沪市工作，好不容易等到可以随军，高高兴兴地申请调动到了驻地。
小别胜新婚，夫妻感情好，生活自然顺遂，工作也很顺利，还结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唯一可惜的，就是一直没有孩子。
随军第五年的时候，她终于怀上了孩子，那时候她真的很幸福。
直到，梁爽父亲牺牲的消息传来。
梁爽生母文化程度不高，没有工作，没有养育两个孩子的能力，组织上决定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决定找人收养梁靖乾。
因为梁靖乾本来就是父母牺牲后，被收养的孩子。
家属院很多人心疼孩子，都想收养梁靖乾。
梁书记也来跟梁母商量。
梁母同意了，孩子可怜，他们夫妻都有工作，双方的家庭也没有拖累，多养一个孩子不成问题。
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能多个哥哥疼爱她，也是好事。
但没想到，梁爽生母提出，想把两个孩子都送出去。
梁靖乾父母本就是战争孤儿走到一起，双双牺牲后，梁靖乾无依无靠，收养他无可厚非。
可梁爽有生母在，就算没有母亲，她还有亲爷奶，亲外公外婆，亲叔亲舅舅们。
怎么也轮不到家属院里的人来收养。
但梁爽的生母不同意，非要两个孩子一起送出去。
她甚至都考虑好了人选，就是梁书记和梁母，为了让她的孩子得到很好的照顾，她害已经怀孕六个月的梁母流了产。
留下遗书后，喝药殉情。
死无对证！
梁母从医院回来后，才发现那两个孩子已经在她家生活了好多天，连姓名都改了。
……
“奶奶？”赵爱宝被抱着。
看着陌生的奶奶泪流满面，她小手拂过梁母的脸，带着哭腔开口，“奶奶你别哭。”
梁母擦了擦眼泪，搂紧赵爱宝，“好，奶奶不哭。”
那时候梁母怎么能不恨，她闹过，可所有人只当她失去了孩子精神出了问题，哄着她拖着她，就是不信她的话。
后来为什么接受了两个孩子呢？
梁母已经记不太清了，需要很努力回忆，才能想得起来。
好像是小月子最后几天，她醒来发现，梁爽蜷缩在她怀里，贴着她，软软地喊她“妈妈”。
或许那时候她精神真的有些恍惚吧，她把梁爽当成了她的孩子。
移情之后，梁母对两个孩子是很上心的，尤其是对梁爽。
后来为什么态度又冷下来。
是因为她怀上梁靖坤后，有几次发现，梁爽看她肚子的目光格外仇视。
梁母自我折磨了很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这样防备不是她生的孩子。
到梁靖坤出生，梁母发现梁爽趁她睡着，偷偷掐梁靖坤的脖子，梁母才发现不是自己多想。
梁母不是发现就疏远了梁爽，她跟她讲过道理，给她买新衣服买新玩具，抽出很多时间陪她，试图告诉她，即便有了老三，她的地位也不会变。
但没有用，小孩子努力掩饰，也还是会露出行迹。
梁母这才死心，带着梁靖坤长驻医院，住在医院宿舍不回家。
她没法接受自己养出一个恶魔似的孩子，近乎惩罚似地寄情于工作，跟梁书记的感情，也早在那时候就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