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秋季,西北的天气便开始一天三变,虽说不至于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但早晚温差颇大。
元郎安排好布防,以防止大夏那边趁着秋收过来打谷草,骚扰边民。他抽空带着孟萦和茫小郎一起外出,看西北秋收的景象。
虽然西北庄稼地的收成不是很好,但是丰收的喜悦却是无法掩饰的。就连那些穷苦的农人在这段时间里,也是喜笑颜开。
茫小郎这些年一直呆在长安,元郎带他的时间并不多。这次他来到西北,估计是不会再回京。毕竟将来他要继承卫家,守卫这片并不肥沃,但却十分广袤的土地。
孟萦提议顺着母亲河往鄯州方向走,元郎带着娘子和小儿出游,意气风发,心胸开阔。
因着爹爹和娘亲单独带着自己,茫小郎心中幸福满满。他一向有些畏惧爹爹,好在娘亲一如既往地和温柔可亲,爹爹恨不得粘到娘亲身边,对她言听计从,连带着对他也温和了许多。
母亲河的河水在缓缓退却,两岸的泛滥区露出肥沃的土地,趁着天气尚不是很冷,上面冒着一层薄薄的淡绿色的芦苇芽。
这让孟萦很好奇,她便问道:“元郎,这些芦苇芽根本就长不大,马上寒冬来临,还不得很快就冻死了?”
元郎笑道:“不会,母亲河边有水汽,不会骤然降温,而是一点点降温,待到真正寒冷的冬季到来,这里就会下雪。这些芦苇芽会被大雪覆盖,就像盖了厚厚的棉被。待到第二年开春,冰雪融化,它们会长迅速生长。直到盛夏,它们再次被洪水淹没。”
有意思,颇像尼罗河上的洪水泛滥。
上辈子,她去埃及看过金字塔,还在尼罗河上坐着游轮漫游过。她上网做旅游攻略的时候,知道了每当明亮的天狼星出现在天空中,就意味着洪水即将到来。埃及人就要带着贵重物品出门躲洪水,直到洪水退却,他们又重返家园。
孟萦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泛滥区的泥土分外肥沃,且由于临近水源,水汽氤氲,很适合植物生长。
孟萦脑子的灵光一闪而过,由于太快,她尚未来得及抓住就过去了。
“元郎,母亲河的汛期每年都准确吗?”
“大抵是准确的,除非发生极端的天气变化,比如旱灾或者洪灾,娘子若要想准确了解,我手下有专门记录水文变化的人。回头我让他给你讲讲。”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泛滥区多吗?”
“这个倒没有统计,说不上太多,但绝对不少。娘子有什么想法吗?”
孟萦还没想好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便摇了摇头道:“尚未想清楚,待我弄明白母亲河的汛期再说吧!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懂水文的人?”
“我们离开金城郡的时间并不长,且行程缓慢。两天之内,他应该能赶上我们。”
“娘亲,爹爹,我看到野鸭子啦!”茫小郎在前面喊道。
他迈着小短腿,拿着小弓箭准备去射野鸭子。
果真有野鸭子飞过岸边高高低低的灌木丛,往母亲河飞去。
元郎见茫小郎奔忙不停的样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个憨货,这么大声,野鸭子都要被吓得飞跑了。”
说罢,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弓箭,一箭射出。为了在娘子面前露一手,他想要一箭三鸭。他同时射中了两只飞在半空的野鸭子,穿过它们的眼睛,第三只鸭子为弓弦所惊,落后了一点,正好射到它的翅膀上。它带着两只鸭子跌落在地,扑棱着翅膀,分外搞笑。
孟萦见了,哈哈大笑。
元郎有些不好意思!
茫小郎带着猎狗,欢呼着跑去捡野鸭子去了。
这箭法让孟萦艳羡不已。虽然在鹿鸣书院和国子监,她也学过射御,但和元郎比起来,那就是花架子。
“啊,爹爹好厉害,一下子射中了三只野鸭。娘亲,中午我们可以吃烤鸭吗?”
茫小郎颇有些吃货的潜质,以前在府里,孟萦外出公干,他与小鱼一般大小,总爱去平澜苑,两人被十一郎带着,有往吃货发展的趋势。他们兄妹俩被十一郎养得胖嘟嘟的。
到西北后,元郎开始教他习武,很快他就抽条,瘦了下来。
“行啊,中午吃烤鸭,茫小郎要帮忙收拾野鸭,给它们去毛哦!”
“行,没问题!可惜小鱼没和我们一起,她吃不到烤鸭啦!我再去打几只,带回去给二爹爹和小鱼吃。”茫小郎嘟囔道。
出门在外还记得给家里人带东西,好暖心的茫小郎!
孟萦分外珍惜她和元郎这难得的休闲时光,这些年,两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两人都抱着补偿对方的心理,相处起来分外宽容温情。
随行的亲卫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好脾气,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元郎带着孟萦将泛滥区走了个遍,整个泛滥区若是开发,可都是上好的良田,且由于这些泛滥区,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被洪水淹没,不算农田,不用缴纳税赋。若是能合理利用,可大大缓解军中粮草的压力。
元郎说得没错,做水文监测的马文,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他一小在母亲河边长大,子承父业,几代人都是做水文监测的。他对母亲河的汛期非常了解。他能根据芦苇的高度判断出汛期水位能涨到什么位置。
孟萦和他交流了许久,他带着孟萦走过好几个大的泛滥区,给她讲每年的不同月份,水位能到达的位置。原来母亲河只有夏季才是汛期,因为夏季高温,冰雪融化,河流的水位上涨,从而淹没这些泛滥区。
孟萦看过近二十年的水文监测数据之后,很快就画出了汛期的曲线图,基本上可推测每年汛期何时到来,例外情况也可随时观测星象来确定。马文对水文监测的经验,对孟萦颇有助益。
直到这时,孟萦才在脑子里形成完整的思路。
她与元郎商议,可在母亲河的河水泛滥区种植一季冬小麦,第二年春末夏初收割,小麦收割完洪水就该来了。
元郎笑道:“西北这么多土地,种哪里不好?还非要去泛滥区种?”
孟萦反问道:“咱们种过冬小麦吗?”
元郎:“原先种过的,不过收成远不如春小麦,且影响春小麦播种,故而都改种春小麦了。”
孟萦:“那我们就来做一下实验,在这泛滥区种一季冬小麦。如何?”
元郎:“种别的地方不行吗?这里的土地多得是,就是没有人种。”
孟萦:“河水泛滥区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的,它的土壤更加肥沃,河水带走了土壤中的盐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淤泥。河边温度变化不会很剧烈,且空气湿润,有利于冬小麦生长,冬季冻伤的可能性大大减小。开春河水滋润,小麦会长得更好。”
“既然如此,娘子想要怎么做?”
“在这些泛滥区第一次种植冬小麦,至于收成如何,谁也说不准。不如我们双方合作,你们出人力,我出费用,若是颗粒无收,我认栽。若是丰收,我们对半分。你们出人力的这段时间,饮食费用我出,饭菜管饱,但活要做精细。”
元郎一想,他手底下的士兵多得是,都是些青壮年劳力,倒是有一把子力气,但吃得也多,若是放开了肚量吃。一段时间下来,伙食费用不低。
“娘子确认让他们放开了吃?他们可都是像饿狼一般,若是让他们放开了吃,伙食费用不低,娘子可想好了?”
“想好啦,既然要他们干活,肯定要喂饱肚子,否则怎么能干好活?”
元郎叫来几个千夫长和十几个百夫长,大家坐下来商议在泛滥区种植冬小麦的事,大家都不看好,觉得泛滥区里满是草根,虫子又多,就算种了冬小麦,恐怕收成也不会好。
孟萦却觉得有必要一试,大家找来种田的老把式咨询,初步估算需要投入多少人力和时间,再加伙食费和上买种子的钱,少说也得大几千两银子,这对他们来说投入太大,根本支撑不起。
投资风险和收益相对,这风险对一般人来说难以承受,但对孟萦来说,在她的合理承受范围之内。
孟萦很快起草了一份详细的泛滥区开发计划,将这些区域分派给不同的千夫长,他们又再将自己管理的区域分派给百夫长。孟萦给了高激励,若是来年丰收,收成最好的区域有现银奖励。
有钱财支撑,元郎手下的千夫长和百夫长们干劲十足,彼此间都想一较短长,谁也不甘落后,再加上农具充足,又有退下战场的战马可以役使,开荒的进度很快。
大家先将泛滥区的土地翻了两三遍,将里面各种植物的老根都捡走了。
(未完部分,请看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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