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的血滴到罗盘之后,便没了动静,谢正君就站在罗盘附近。看了一眼罗盘之后,又看了一眼女皇。见她神色喜怒不定,便知她不想认下玉郎的子嗣。
谢正君在宫里二十多年,见多了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女皇不想承认也不行,若是今日玉郎的子嗣没被确认,出了宫这胎便留不得了。以女皇的手段,将来孟家再也不会有子嗣出生。这关系到玉郎的未来,也关系到大曌的未来。他不能让玉郎和孟家陷入被动。
萧瑾瑜见血液在罗盘里久久没有动静,立马就知道是母皇听任宫人换了他的本命罗盘。
幸好,娘子机警。否则,今日娘子有口难辩。这胎儿大概也留不住了。
他觉得他低估了母皇的权欲心,权势对她来说比任何人、任何东西都重要。
母皇这是后悔赐婚了。
萧瑾瑜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两辈子,这是他第一次留下子嗣。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母皇,这不是儿臣的本命罗盘,有人犯了欺君之罪,偷换了儿臣的本命罗盘。娘子腹中的胎儿的确是儿臣的,有人要对她们母子不利。请母皇明鉴。”
张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竟然有人敢偷换皇子的本命罗盘。
而去取罗盘的宫人见事情败露,立马咬了口中的毒药,中毒身亡了。
孟萦看了一眼中毒宫人的症状,药效来的那么快,且有股苦杏仁味,那毒药肯定是后世氰化物之类的药物,这类药物现阶段提取困难,非一般人能够弄到。这宫人是世家权贵豢养的死士。
谢正君见那宫人全身痉挛,呼吸停止,便知他不想暴露幕后主使。让他这么就轻易死了,真是便宜了他。
“满堂,去取玉郎的本命罗盘来。另外,本君宫里还有一个,玉郎三天时,国师为他另做的一个本命罗盘。将两个罗盘都取来。”谢正君对他的贴身侍奴道。
整个偌大的泰和殿,人员众多,却鸦雀无声。
新年夜已经连死了两个人,睿亲王被人下绝嗣药,他娘子突然诊出有孕,他的本命罗盘竟然被人偷换。这几个消息太过重大,砸得他们不知该说什么。一个个蔫头耷脑,像鹌鹑似的,唯恐受了牵连。
而各个皇子背后的支持者,则是面色苍白,如坐针毡。
若是孟萦这胎怀的是睿亲王的子嗣,待她诞下嫡女。孟家文有谢家和沈家,武有卫家,再加上欧阳家的钱财支持,太女之位已经成功了一半。他们这些年上蹿下跳,为太女之位所做的努力,都成了笑话。且有可能成为睿亲王手里的把柄,回头变成他们催命的利刃。
那些与孟家交好或有姻亲关系的朝臣则是欣喜不已,期盼着孟萦这胎能顺利生下嫡女来。
孟萦脑袋有些大,她对于孩子则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玉郎开玩笑似的说想要个孩子,孟萦觉得怎么也得好几个月才能怀上吧!没想到,玉郎停药两月,孟萦这一个月歇在正院,她就怀上了玉郎的孩子。
这怀孕也太简单了吧,她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是这辈子她身体被爹爹调理得很健康,且她坚持锻炼了十几年,浑身上下肌里线条完美,皮肤紧致,没有丝毫赘肉。这胎孩子来的,出乎她的意料。
既然它们来了,不管如何困难,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保住她的孩子。因为这不光是玉郎的孩子,更是她的孩子。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胡思乱想间。满堂带着两个宫人,托着两个本命罗盘进了泰和殿。
他们的到来,打破了殿内压抑沉闷的气氛。
萧瑾瑜走近孟萦,扶着她站了起来,走到本命罗盘前。
这次萧瑾瑜的血滴进罗盘之后,血珠顺着罗盘里错综复杂的道路,流进了它该去的地方。
随后,众人瞪大眼睛看着罗盘,大殿里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皇家的本命罗盘。每次皇家子嗣验血都是非公开的。故而,大家没见过实属正常。
孟萦虽不清楚这本命罗盘的原理,但还是配合地伸出了左手,取出了她自带的银针,递给萧瑾瑜。
萧瑾瑜用银针扎了孟萦的无名指,他扎得比较深,血珠瞬间便溢了出来,接连滴了好几滴血珠,都落入罗盘之中。他将两个本命罗盘都滴了孟萦的血珠。
孟萦瞪大眼睛,看着她的血珠在罗盘的迷宫里游走,像受到指引一般径直去了目的地。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神奇的本命罗盘,脑子有片刻空白。
女皇见证了这一时刻,她脸上虽挂着微笑,但心情莫名烦躁。
众臣见血珠归位,皆连声向女皇和皇正君道喜。
萧瑾瑜这时才觉得一块石头落地了。
女皇厚赏了孟萦,让她在家安心养胎,以后不用劳苦点卯上衙。孟萦知道她这是在剥夺她与官场的联系,找借口卸了她的官职。从此后她便不得入朝堂,不能成为权贵,只能领个闲职,领些许俸禄罢了。
至于萧瑾瑜负责的事务,女皇当时并没有做出决定。
孟萦知道,年后,官场必有震动。
以女皇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查找萧瑾瑜病愈的时间,还会怀疑谢正君父子算计她赐婚孟萦和卫慎初。
孟萦相信谢正君和萧瑾瑜肯定早就做了安排,毕竟这事发生了七八个月,足够他们抹平痕迹,制造出新的证据。
孟萦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的,当时女皇留他们夜宿宫中。萧瑾瑜以孟家尚有长辈在家等候为由,辞了女皇的好意。他觉得皇宫远没有孟家安全,他不愿孟萦冒任何风险。
由于宫晏上投毒事件,加上验血认亲,耽误了不少时间。今年的宫晏比往年结束晚了一个时辰。孟萦和萧瑾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亥时初了。
他们没有回正院,而是直接去了太郎君的世安苑。
太郎君孟翕和正和沈十一郎、卫三郎呆在烧了地龙的房间里,围坐着吃果子、咸甜瓜子、五香花生。这都是孟萦做出来的。三人喝着茶,有说有笑。
孟萦和萧瑾瑜进来,先向太郎君行礼问安。
十一郎和三郎也站起来向孟萦和萧瑾瑜行礼,几人落座之后。
太郎君问道:“萦儿脸色不太好,是冻着了吗?”
孟萦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跟爹爹说她有孕的事。
十一郎笑着问道:“娘子,今夜宫晏结束比往年晚了不少时辰,可是发生别的事情了?”
本来孟萦有孕是好事,可今夜发生的事,让原本的喜事变得有些沉重。
孟萦想了想,正准备回答。
萧瑾瑜已经替孟萦说道:“今日娘子宫晏途中外出,发现有人给我的例汤投绝嗣药。随后娘子碰到鱼脍,干呕不止。太医发现娘子有孕。在滴血认亲时,又有人换了我的本命罗盘。几番折腾,父君让人取了真的罗盘里,才最终完成滴血认亲。母皇让娘子在家安胎,以后不用去翰林院上值了。”
孟萦见萧瑾瑜几句后就将今晚发生的事说清楚了,她也懒得再解释。
孟翕和根本就不关心孟萦去不去翰林院上值,他关注的是孟萦有孕的事。他拿起孟萦的胳膊细细为她把脉,随后说道:“果真是有孕了,但时日尚短,不过胎像很好。萦娘不用上值,正好在家养胎。”
十一郎和卫三郎好像比萧瑾瑜还要兴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孟萦,好像她是个瓷娃娃似的,既想摸一摸她,又怕摸坏了。
看着他们俩好奇的样子,孟萦的郁气散了不少。其实对于上不上值,她并不看重。只是女皇的态度让她觉得寒心,另外她觉得若是谢正君和玉郎有意太女之位,那她就要准备好后路,而不是坐以待毙,等着太女登基前被女皇处死。
也有可能她活不到太女登基,生下孩子之后,没准女皇就会提前动手,毕竟她一直想对卫家下手。如果她生育的时候死了,卫家没有留下子嗣,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将这胎顺利生下来。孟萦觉得其他的皇子和皇嫂们可不想她生下萧瑾瑜的嫡女,后面的算计定不会少了。
对于自己的孩子,孟萦万分期待,明知生她的代价太大,也可能去母留女。但就算是鬼门关,孟萦决定也要闯一闯。
今天是大年夜,孟萦不想让大家扫兴。未来的事,等年过完再去想。她如今不上值,就有很多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
以后她可以专心做物理化学实验,上辈子高中期间,她参加过物理化学竞赛,在省里得过一等奖。
这辈子在大曌她忙于科考,没时间整理思路。整好趁着怀胎十月这段时间好好整理思路。既然不能走仕途,那她就多挣些银钱,既能让自己过得舒适,也能帮助那些需要救助的人。
孟萦上辈子怀了两个孩子,对预产期的计算非常熟练,她在心里算了一下说道:“爹爹,我算了一下预产期在八月底。未来的几个月,还得劳烦爹爹和玉郎照顾一下家里,还请十一郎和三郎多加关照。”
孟萦的话让几人愣了一下,太郎君扫了他们三个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都是自家人,萦儿还说什么劳烦,你安心养胎便是。他们几个知道你有孕,会好好照顾你的。”
玉郎和十一郎大抵能猜出孟萦所说的预产期与大曌不同的缘故,他们见太郎君神色平静地对他们示意,便默契地闭口不言。
卫家三郎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向来是孟萦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对娘子的话从不质疑,什么时候生育,娘子说了算。
萧瑾瑜通过这件事知道,孟翕和早就发现自己女儿的不同了吧!要不然他教给她岐黄之术,却没告诉她现在是七月怀胎,而不是古时的十月怀胎。
现在,孟翕和还要他们一起帮着隐瞒,整个孕期这么长的时间,难免会有疏漏,看来他要敲打一番娘子身边的人,不要说漏嘴了。他希望娘子整个孕期都能平平安安,不要有丝毫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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