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庄家人跟你不一样。”吕清广点明重点。“庄家人是一开始就打好了离开的主意，躲过规则探查也仅是为了获取一定数量的丧尸晶核和基因药剂，至于丧尸脑髓提取液则是附带弄了一点儿，主要是自用的，要不是我用基因药剂跟他们交易，他们是不会多弄一份儿的。丧尸脑髓提取液只能给修真者使用，使修真者转化成进化者。”
“是退化。”牛小蒙一针见血的指出实质。
吕清广也是这么看的。“你说的没错，的确是退化，虽然成为进化者以后战斗力还是比普通人强大很多，但本质上跟普通人进化成的进化者没有区别，修真者一旦退化成进化者就彻底失去了渡劫成仙的希望，即便是战斗力也没有多大上升的空间了。不过，在末世里，这样的战斗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已经足够了。”吕清广顿了一下，想起了那些散仙，补充道，“前提是别去跟其他势力争抢利益。”
“哈哈哈哈哈哈……”牛小蒙捧起装丧尸脑髓提取液的精巧瓶子状似疯狂的大笑，“不争不抢，什么都不会得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被别人吃掉，吃得干干净净的。”
吕清广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劝说牛小蒙还是该给牛小蒙出点儿别的点子，或者可以通过峡谷将牛小蒙一家送上通往妖界的传送阵，峡谷是有通往妖界的传送阵的。
就在吕清广已经认定牛小蒙绝不会使用丧尸脑髓提取液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牛小蒙突然大拇指顺着细长瓶颈快速由下向上用力推去，将瓶子的盖子弹飞，淡淡的粉红色液体流出瓶口，落到牛小蒙可以跟瓷器媲美的修长手指上。那手指如同海绵，瞬间就将丧尸脑髓提取液吸入了进去。
牛小蒙依旧在笑，笑声依旧那么癫狂，但他的手指却沉稳镇定，一只手依旧握住小瓶的肚，控制着瓶子缓缓倾斜，让瓶子里的丧尸脑髓提取液一点一点儿的落到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上。丧尸脑髓提取液一滴都没有滴落到别的地方，倒出来多少就被完完全全吸收掉多少，随着吸收的越来越多，牛小蒙白净的皮肤逐渐有了墨韵。而且似乎有勾勒出的线条逐渐浮现出来。
这时候，牛小蒙的笑声也消失了，他的手指不再吸收更多的丧尸脑髓提取液，多余的粉红色透明液体被他弹回到瓶口，另一只手也调高了瓶子的角度，然后将瓶子拿开，放到吕清广先前方瓶子的地方，放手将瓶子留在那里，位置分毫不变，只是瓶盖被弹飞出去，撞在墙面上后，粉身碎骨。
使用丧尸脑髓提取液的情况，吕清广有所了解，他是亲眼见过别人使用的。在庄家的堡垒，庄和鞻和谢谈眉先后分别使用丧尸脑髓提取液由修真者转为进化者，吕清广不仅看到了，还用灵识束细细扫过，他们绝对没有出现牛小蒙现在的奇特情况，牛小蒙这样应该是不正常的。
吕清广紧张了，他是来帮牛小蒙的，不是来害牛小蒙的，要是出了意外，这可怎么办呢？作为内置的高参，太古灵族是吕清广首选的资讯对象，但这情况太古灵族也是没有一点儿头绪。
吕清广尝试着呼唤牛小蒙，可牛小蒙一点儿没有回应，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完全无反应。
风天在进行了详细彻底的扫描之后推断道：“也许与他自身的妖族基因有关。”
妖族两字一下子提醒了六神无主的吕清广，自己可是带着妖族的大妖王在身边儿的，关于妖族的情况，问一下他不就好了吗！
立刻，吕清广将长期驻守在自己手腕上待客空间中的慈悲大妖王分身组给请了出来，并将来这里的目的以及牛小蒙的背景都做了一个交代。
“靠，那只死猫。”慈悲大妖王骂着老白——也就是小黑。“上次救他的命他都没说起这回事儿，真是不地道，早知道就不救他了，真不是玩意儿。说起来，那只死猫也是妖，但他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成妖。”
小黑吕清广后来见过一次，也没有以前与白大十在一起的亲切感，但还记得那家伙是财神爷赵公明的坐骑，替他分辨道：“小黑应该算神兽吧。”
慈悲大妖王的话似乎在他自己肚子里转了几个圈然后消失了，闭紧嘴巴，仔细盯着牛小蒙看。
吕清广的注意力也立刻回到牛小蒙的身上，才发现牛小蒙身上的墨线已经成了画儿了，一个墨线勾勒的白描人物画，似乎有点儿八十七神仙卷的味道。而牛小蒙的血肉则正在急剧的变化，在墨线框架下，不断扭曲蠕动，似乎是在经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
“老甘，赶紧的呀！”吕清广看着真是不落忍，催促慈悲大妖王。“你想点儿办法，动手救治一下，这样下去牛小蒙恐怕挺不了多会儿了。”
“不会。”慈悲大妖王的话语很轻松，甚至有点儿愉悦的意思在里面，“我感觉跟你不一样，我不觉得他在受苦，更没觉得他要玩儿完了，我感觉到一个妖族后代在浴火重生。咳咳，虽然没有火。”
对慈悲大妖王，吕清广是绝对信得过的，而且细细推想一下，自己也的确是来帮助牛小蒙换一种生存状态的，从修真者到进化者，绝对是蜕变，只是方向不是积极向上而已。既然慈悲大妖王已经判定了不会有事，吕清广也就安心了，平静地看着牛小蒙的逐渐改变，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牛小蒙是帅哥形象，英俊精致，就像上文说到的，如同瓷器，还是名瓷精品，绝对够得上国宝级数。而现在，瓷器被涂鸦了不说，还被打碎了，不，应当说是被撑破了。打碎的力道是由外向内，撑破则是由内向外，打碎是单一点着力，撑破却是全方位的受力。全方位的受力也意味着整体无遗漏的破碎，不是碎裂成几块，而是从精美的白瓷突然变成了冰裂纹进而迸裂成细小的碎片，却并不掉落在地上，依旧是贴附在整体表面上。
从裂缝中，逐渐长出深褐色的的粗硬长毛状生物体征，同时，碎片似乎开始软化，或者说融化。
灵识束扫描发现，在牛小蒙的内部，变化更加的剧烈。所有的经脉全都如同被拍扁了一样，整个人好似失去了一维，变成二维平面的存在。内在的全面扁平化来得很突兀，完全没有道理，但却又是活生生的现实，并非作假。
“他这是怎么了？”吕清广很是无助地问慈悲大妖王，“不会是对丧尸脑髓提取液过敏吧!我不知道吸收丧尸脑髓提取液也可能出现过敏反省，当初庄家那两口子吸收的时候也没做皮试呀！”吕清广不完全是在撇清自己，但不可否认他这话里有洗脱自己责任的成分在其中。
“不要太担心，他这样的情况虽然很特殊，但我觉得未必是坏事。”慈悲大妖王的话立刻稳定了吕清广的情绪，而且慈悲大妖王决不是刻意逢迎。“事情已经发生了，等着看结果就是了，不用太过在意。我觉得，对于他而言，也许这样更好一点。可以感觉到，丧尸脑髓提取液对修真者的退化作用让他还原到被做成修真者之时的样子。你说的，他不是自己修炼成修真者的，同时被仙人炼制成修真者的，不是么？”
“是的。”吕清广点头，这是他刚才对慈悲大妖王说的，是牛小蒙背景资料里的一段。“这是小黑告诉我的。”
慈悲大妖王对黑虎似乎全无好感，点评道：“那只死猫的话不能全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或多或少掺杂着谎言，至少得三七开。”
吕清广不明白慈悲大妖王说的三七开是怎样的一个分法，是三分谎言七分实情，还是反过来，三分实情七分谎言，而一句话里又有谎言又有实情，这句话到底该算是真话还是假话呢？更为重要的是，怎么区分那部分是谎言那部分是实情呢？如果将谎言当成了实情，将实情当成了谎言……好吧，吕清广的紫府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走上了跑题的老路，及时刹车，将思路拉回到当前，重新聚焦到牛小蒙的身上。
吕清广的灵识束确证牛小蒙体内的二维化越来越严重，让吕清广真的难以放心，忍不住再次向慈悲大妖王求证：“你确定他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慈悲大妖王回答得很肯定，“他正在回归妖族行列，重新成为一个妖，虽然不能再如从前那般纯粹，但本质上会从修真者恢复到妖族。丧尸脑髓提取液能让修真者进化为进化者，而进化过程其实是退化，修真者的丹田被彻底耗损干净以供给细胞变异的能量，得不偿失，所以战斗力会大幅度下降，而且前进的通道也被彻底堵死了。牛小蒙不是一个真正的修真者，他是一只牛虻妖，一只倒霉的被仙人改造成修真者的牛虻妖。丧尸脑髓提取液能让修真者进化，而进化的指向是还原成凡人。牛小蒙在成为修真者之前并非是凡人，所以，进化——还愿的反应过程就出现了偏差，这个偏差不是偶然的，恰恰相反，这是必然的；偶然的是牛小蒙，他不该成为这个反应过程的载体，但因为你，他偏偏就偶然的成为了这样一个特例。”慈悲大妖王突然停住，脑袋晃悠，手指向上指点着，“恐怕还不是唯一的一个呢，在牛小蒙成功的进化还原成牛虻妖之后，他肯定会让他的孩子们也这样做。”
吕清广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牛小蒙是一个爱孩子的好父亲，他自己获得成功之后，如法炮制，辅助孩子们一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难道让他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因为是修真者的身份而被一一灭杀？
只是，吕清广看着牛小蒙目前惨兮兮的模样很是坐不住，硬着头皮向慈悲大妖王提出：“老甘呀，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一把？”
慈悲大妖王佛脸慈悲，但闻言却转到了一边儿去了，虫子脸扭曲着，却充满笑意的回应道：“这倒不难。”说着吹出一口妖气，妖气凝结成一团，紧紧将牛小蒙罩住。“其实，帮他一下也是应该的，如果你不请他喝茶，他也不会在进化还原的关键点给卡住。”
吕清广一惊，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小声辩解道：“是他自己提出来要喝茶的。”
“他傻逼，以为蹭一顿雾岛仙茶必定是占便宜的事儿。”慈悲大妖王的虫子脸笑逐颜开。
吕清广回想了一下，认真辩解道：“雾岛仙茶中的仙灵之气对牛小蒙疗伤还是很有效果的，这一点我应当不会看错。”
“可是，”慈悲大妖王的虫子脸立刻接住，“你能深一步去想一下吗？仙灵之气在他疗伤的时候，顺着他的经脉运行到了全身各处。可是，”慈悲大妖王的虫子脸将‘可是’拉得老长。“你却没想到，他的经脉是属于他自己的吗？”
这个问题真的如晨钟暮鼓，敲击得吕清广振聋发聩。的确的，牛小蒙是被炼制成修真者的，修真者的经脉是被炼制成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是修真者最为重要的特征，异能者就不存在这样的结构。同样的，妖也是不存在修真者的经脉结构的，妖的修炼方式也跟修真者是截然不同的，修真者最为贴近的是仙人，但跟仙人也有本质的不同。修真者就是修真者，但被炼制成的修真者却是另外一码事儿。
吕清广想通了，慈悲大妖王没有说错，自己请牛小蒙喝了一壶雾岛仙茶的确是起了反作用，雾岛仙茶的仙灵之气在牛小蒙的经脉中，加固了仙人炼制的经脉，给进化还原反应增添了难度，也给自己带来了困扰，不过还好有慈悲大妖王的那一口妖气帮忙，可以变不利为有利，能让牛小蒙的实力再前进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