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那周的第三天3
“这里现在是解构试验基地耗散位面系列群,编号2012-sb250的位面了,以前属于德莫克拉西前进基地赛因斯-光伏系列位面时的规则就不再起作用了,现在正在载入新的规则。”吉尔伯特.阿莫说完敲敲虚拟屏幕中的新管委会图标,他的手指从中凸过去,仿佛将其击穿,却什么都没有击打上。
吕清广一笑,才说起范蠡,没想到他说的那个规则就已经作废了,而且并不是哪一个规则作废而是整个位面更换新的规则体系了,这倒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对于位面剥离这样的事情慈悲大妖王也没有经历过,可是对位面世界相当熟悉的他立刻就找到了对策,说:“查一下资料库,看看以往的历史记录,明确一下剥离和载入的整个过程,再查查这里的规则体系,既然已经接通了中央计算机系统,在这里就已经可以和位面管委会的主机连接了。以你的身份,即使查不到细节也会有所收益的,起码梗概应当能明白的吧?”
吉尔伯特.阿莫点了点头,回答:“是的,而且我已经查询过了,以往有记录的情况跟我从前听说的基本一样,那些后来一步的投机者中很有几位做了不错的功课,我听他们说了一些,甚至比现在查询到的记录还要详细一些。他们说,极少的几次这样的事情过程的时间都是不长的,三五年到三五十年之间,然后整个位面就废弃了,所有的生命体都转移到别的位面去。第一个被全部提取的自然是硅,然后是重金属和等离子体,再然后是星核,最后是其他稀有金属和可以带走的一切,剩下的就只有些宇宙丰度极高的无用元素了,哪里都不缺少这些,所有它们是废物,包括氧。这样的一个完全废弃的位面会归结到被遗弃或者重新压缩回去。是的,据说以往所有的被开采后的位面都直接宣布了报废,所以它们根本不存在一个新的被载入的规则,它们不需要这样。”
“可是这一次不同,你是这个意思吧?”吕清广问,“出了变化对吧?”
吉尔伯特.阿莫说:“是的,很显然情况发生了变化,而这样的变化那些势力组织应当是早就知道了的。其实我早一步应当分析出不对劲儿来的,我应该早看出这有问题的。”他握紧了拳头,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重重的抓进自己的皮肤,留下青白色的深深印记。
看到吉尔伯特.阿莫气愤与懊悔的表情,吕清广轻松的摆摆手,示意他放松下来。
吉尔伯特.阿莫坐回到沙发上,两只手相互搓一搓,让痕迹消失得快一些,包*得很好的指甲并没有划破皮肤,没有出血好的会很快的,其实出点儿血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他的注意力并没有被手上的痕迹分散,依然皱着眉,说:“其实从许可证就已经露出端倪了,只是我没有在意。你们想一下就明白了,不是么?我们只有往位面外贩运销售硅结晶的许可证,没有其他的元素和物质做位面批量交易的许可证。最起码,等离子体是需要许可证的,虽然不如硅结晶,但大宗的等离子体交易也是被严格监控的。位面里等离子最大的富集区域就是恒星,批量开采等离子体就是毁灭恒星,这是确定无疑的。也就是说我们未被授权彻底瓦解这个位面,我们不能拿走所有的,只能拿走硅。”
吕清广基本明白了吉尔伯特.阿莫的意思,但吕清广并不关心哪些是可以从这里得到的,哪些不是,对于这些他不感兴趣,他问他感兴趣的:“原来的法则已经都消失了吗?”
“应当说是失效了。”吉尔伯特.阿莫认真的纠正道,“法则并不是实存的,不存在消失或者出现,那并不是一个有型有质的物质。”
吕清广谦逊的微笑着说:“好的,我接受你的批评指正,那么我问,原来的法则已经都失效了吗?”
吉尔伯特.阿莫说“是的,已经全部失效了,而新的法则也正在生效。”
吕清广的灵识束伸向远方去,从地球内到外到遥远的太空中,尽可能的扩散开,去寻找法则更替的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没有丝毫的可察觉信息,吕清广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吕清广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都发散出去,调动起自己的全部感知。
良久,吉尔伯特.阿莫问:“您这样是在冥想吗?”
“不,”吕清广失望的睁开了眼睛,收回发散出去的灵识束,萧索的说,“我不是在冥想,我想要去感受一下新的法则的载入,就感受一下而已,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吉尔伯特.阿莫以猜疑和费解的目光注视着吕清广,然后又看向慈悲大妖王,慈悲大妖王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他跟这里是两个不同的时空,这里的一切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自己就是一个影像。吉尔伯特.阿莫的目光并没有停留,扫视到晨满和火山蝾螈妖之后又回到吕清广的身上,停在吕清广眉目之间,问:“你是要看新的法则?是这个意思吗?”
吕清广对这个真的是不懂的,可是‘看’这个词语好像级别挺低俗的,而吕清广相信自己使用的手段要高雅的多,虽然并非什么道术,可灵识束这种用法也是相当神奇的,而且自己现在的灵力等级也足够高端了,跟“看”的距离也有足够的遥远,现在被吉尔伯特.阿莫用非常人性化的看给拉回到生命的原始状态,不适应是肯定的,虽然紫府的运转速度够快,但是也因为缺少运算的依据无法破解吉尔伯特.阿莫的密码,或者那不是密码也不是字谜。不过紫府快也是很有好处的,起码在吉尔伯特.阿莫话音未落之时吕清广就已经计算清楚自己没办法想明白,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对吉尔伯特.阿莫的语境不了解,这不是靠想能解决的,所以吕清广直接使用了问。
吕清广反问:“法则不是实存的,对么?那么你让我看什么呢?”
吉尔伯特.阿莫动作麻利的将虚拟屏幕拉过来,调整成一个三折的的演示模式,并调出无数的文稿在其上滚动,他还细心的采用了简体中文字库。
文本很多,快速的在屏幕上滚过,吕清广看到了对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中的“destruc体on”一词,反反复复的解说;看到了对什么是解构主义建筑的原则和特征的无休无止的争吵,以及文不对题的建筑与钢筋混凝土的扭捏作态;看到了卡尔.拉格菲尔德在解构裘皮时装;看到了德里达率军攻打逻各斯的千年老营;看到了尼采在宣称上帝的死亡,他的后续者们高唱着缺席者的调子;看到了《文字语言学》、《声音与现象》、《书写与差异》上升到新的戒条的高度,却并不是圣经而是被吞咽被消解被重新拼贴与打散构成的原材料;看到无数被文字渲染的‘声音的意像’;看到‘扩散’和‘延宕’的纠chan与共生;看到多‘神的法律’的各种质疑与批判……直到看见《与实验艺术家的谈话》和《艺术史终结了吗》也滚上了屏幕,而第三块模板上,紧跟着滚动出《新艺术的震撼》。
这个实在是让吕清广看不下去了,转头盯着吉尔伯特.阿莫的眼睛,质疑道:“就这个?好吧,我承认,上一个位面序列中也的确有用法律文本制约修真者的实例,我是亲眼见过的,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的应当是法则本身是非物质的,但却是必然要依靠文本来承载,对么?我想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吉尔伯特.阿莫点头,他张嘴要说话却被吕清广给止住了。
吕清广指着正在上滚的文字问道:“合同文本是有法则力量的,这个我还能理解,这些东西也有法则力量?”
吉尔伯特.阿莫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它们必然是可以的,起码在这个基地中,这些是对整个解构实验基地范围内的位面世界都起到制约作用的,是这个基地范围内根本性的法则,是根源性的基本**。”
“你说这些文字都是?”吕清广质疑道,“这可不是法典,不是么?”
吉尔伯特.阿莫耸耸肩道;“你可以质疑,是的,这是你的权利,你尽可以质疑的,不过这些也的确就是法典,现在它们正在作为法典而介入我们的位面。这些文本我们这个位面也是有的,以前就有,只不过在以前它们并不是法典。”
吕清广不明白,他又扭转脖子回过头去,把目光从吉尔伯特.阿莫脸上转移到慈悲大妖王脸上,问:“你明白不?”
佛脸一笑而过不接这个茬,虫子脸扭捏了一下小声回答:“以前不怎么明白,现在这么一说,联系以前的经历一想也就明白了。说复杂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你在位面里经历的太少,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你都还不知道,经得多了见得广了就明白得更快了。不就个法则的载体么?只要你别往高处使劲的拔,其实它没那么高大的,什么样的文字都可以是法则的载体,不一定得是周五郑王的弄上一部精装的法典,树个小牌儿在犄角旮旯,上写此处严禁小便违者罚款五元。你说这算是法则的载体不是,只要有带着红臂章的揪住你收费那就是法则了。我再给你举个例子,比如厕所门口立个牌子,小便一毛大便两毛,你说这牌子上的文字有没有法则之力?除非咱俩隐身,进去小便一个就得给一毛,拉个大条就得给两毛钱,而且看到牌子的基本都能自觉遵守,你说这不是法则你将牌子翻过来写个入厕五毛,一开始也许会有唧唧歪歪大便小便一毛两毛的,但不必理会,很快就都自觉的进去就给五毛了。这就是新法则载入了。当你什么时候看到有免费入厕的小铜牌了,进厕所的时候就不那么想得起掏钱了,这还是法则。”
虫子脸的比喻很操蛋,但话糙理不糙,意思吕清广立马就理解了,法则的载体比想象的还更不靠谱,总之是文字就行,什么文字却是没个准儿的。此时风地从灵识束中传了以前下载的史料来做佐证,用儿歌俗语做法典的历史上就层出不穷,看似说笑,等人头落地就瓷瓷实实的成就法则力道了,那是鲜血浇筑而成的呀只是慈悲大妖王举得例子太过低俗了,都大罗金仙巅峰的灵力级别了,不知道辟谷都多久了,难道还有屎尿?怕不是比抹香鲸的陈酿还芬芳?
吕清广觉得自己的确见识太少了,虽然灵力级别提高了,先在灵力等级已经是太乙金仙层次的了,但整体上看,相较于上一个合格的太乙金仙标准还有很多的不足。吕清广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也就是战斗力弱点儿,可此时他明白自己欠缺的远远不仅是战斗力,眼界和知识量差得更远,自然这些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弥补起来的,但正确的认识到这一点很重要,起码可以正确的看待自己的不足之处。吕清广担心自己缺少的还远远不是自己认识到的这些,还有很多很多自己没有想到的方面可能也有不足,而且是更大的差距都说不定。这个时候,吕清广很想找一本儿《论太乙金仙的修养》之类的书,可是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而这样的书就是有那也是无用的。
紫府快速的做着总结,迅猛的给自己早到了定位,吕清广觉得自己起码可以现有一个太乙金仙的宽容与器量,这是现在就可以去做的。
“这的确是我不明白的,谢谢提点。”吕清广很谦虚而且真诚的又扭回头来,对吉尔伯特.阿莫致谢,“多谢你了,我很感兴趣你说的这些,你继续,我洗耳恭听。”
吉尔伯特.阿莫并不为吕清广的虚怀若谷心折,他的目光瞟向慈悲大妖王,慈悲大妖王才是他借力的目标,才是他愿意合作的对象,至于眼前这位除了态度越来越好看不到别的长处的存在,他并不在意。
慈悲大妖王示意吉尔伯特.阿莫继续说。
吉尔伯特.阿莫说:“以前以为会在融入新的位面系列前就结束一切,所以我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个新的上层存在,但现在看来不关注是不行的了,在未来的八年中我们都会受其影响的。无论从这些文本还是仅仅从名称上都可以看出这个基地的根本法则是由两个部分组合在一起的,一个是解构,另一个则是实验。既然是实验,那么就允许出现不确定性,允许失败并宽容失败的产生,但着眼点却在于成功上,一次的成功就可以弥补上无数次的失败,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成功是至关重要的,而实验中的成功与否不仅在于实验前的预设也要看试验后的总结与发现。众所周知,很多惊人的成功都是源自连续失败之后到来的新发现,或者是用新的理念将失败解释为了另一种成功。在其中,话语权是至关重要的,特别是人文类的实验。解构是一个很大的概念,而且可以说是一个整体意义的概念,但不可否认,其中艺术实验的份额是远远高于其余类型实验的总额的。”
吕清广认真的看着那些实验艺术家们,看着他们那些似乎含有深意的话语。
罗森伯格说:“你看它是这样,但是如果你测量一下的话,结果便会不同。这就是幻象。”
德库宁说:“但是在绘画中,这正是艺术家所做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正是绘画的特殊力量,你也可以这样做的。它自然是‘视觉的’,因为你必须有眼睛才能够观看。一切绘画都是视觉的。假如你闭上眼睛就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假如你用大脑打开自己的眼睛,那么你就会对绘画有许多了解,这时,这种视觉幻象就不是视觉幻象了。这就是你欣赏绘画的方式。”
罗森伯格说:“你观察事物的方式并不一定就是它实际存在的方式,……将一根木棍插入水中,这样它就好像断了一样。……”
德库宁说:“正是这样。这就是你所看到的样子。”
罗森伯格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它断了吗?如果你把它提出水面,它并没有折断。”
德库宁说:“我知道。但在水里是它是断的。”
罗森伯格说:“这种折断就是幻象。”
德库宁说:“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一切绘画都是一种幻象。蒙德里安给了你一种幻象,不管你叫它什么吧,一种张力。……他称之为‘动力均衡’,或者‘明显的可塑性’。他叫它什么我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你所看到的样子。你有这匹马的幻象。我可以感觉到它,但这是我所看到的样子。”
吕清广从上午到中午一直都在幻象之中,不过不是水中的木棍儿也不是马,又似乎马和木棍儿还有水都是有的,只不过是整体幻象的很小一部分,是陪衬与道具,并不瞩目并没有走到前排来,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幻象中更多的是人和怪兽的形象,而且比折断还要更符合幻象的张力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