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碾过小碎石,一路颠簸过后,在一幢颇为气派的房子前停下。
几个丫鬟模样的女人迎上前,放下踏步。
士兵毕恭毕敬道:“大人。”
风后先一步下马,对着赵初心说:“姑娘,请随我来。”
他走得很快,赵初心必须小跑才能跟上。
刚来到产房,她已经嗅到一股奇怪而难闻的味道。
二夫人躺在床上,汗水几乎浸透了身体,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坚持了一天一夜也没生出来。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则站满了衣着古怪的巫师,他们有的对着产妇又唱又跳,有的用烧滚的灰水在她身上乱洒,有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竟然拿了一杯浑浊的水试图让二夫人喝下去。
屋内充斥着汗臭和难听的调子,看到她进屋,二夫人意识不清的张了张嘴,吵闹的环境让她无法静心生产,假如再生不出来,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风后大人,您不能进来。”一个老婆子匆匆上前,询问道,“她是谁?”
风后:“她就是夫人指名要找的巫师。”
老婆子愣住,下意识的道:“这么年轻……”
她上下打量赵初心,她就是最近很出名的巫师?听说她不仅能断人生死,还能治百病。
可……可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真有这通天的本事?
难听的调子仍在继续,赵初心眯起眼,命令道:“把他们赶出去。”
老婆子:“你懂什么,巫师们正在祈求天神保佑夫人顺利生产!”
赵初心冷冷一笑:“让他们继续留在这,我敢保证不出一日二夫人必定一尸两命。”
乐声止了。
周围顿时变得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她。
一名年老的巫师激动的跳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大胆!你居然敢诅咒夫人!”
老婆子愣了一秒,倏的沉下脸:“你居然敢对二夫人下咒!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拖下去,砍了她的头!”
仿佛从未将这些人看在眼里,赵初心淡淡的转过脸,对风后说,“大人,你信我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透出一种说不清的气魄。
风后一时无言,他愣愣的望着赵初心,明明年纪不大,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在她眼里竟然找不到一丝惧意。
她镇定得过了头了,而且言语中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信服力。
风后的神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姑娘是我请来的,我当然信你,不过夫人身份尊贵,若是她有所不测,你要用信命赔偿。”
“照我说的做。”赵初心神色泰然,“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
风后点点头,在老婆子不满的阻挠下,命令士兵将这群巫师请出门。
大门重新阖上,室内变得无比安静。
二夫人的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
老婆子一脸警惕,好像她是来行刺二夫人的凶手,两眼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赵初心指向所有人,冷静的发号施令:“你去煮一碗红糖水,你去烧热水,你继续帮她用力……”
红糖水很快端来了,赵初亲自替二夫人喝下,问:“夫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二夫人虚弱的睁开眼:“谁……你给我喝的什么?”
老婆子张了张嘴,刚要插话。
赵初心直视二夫人的眼睛,先一步对她的灵魂下暗示:“这是天帝赐下的仙水,喝完之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
二夫人点头:“……我是不是快死了?”
赵初心:“夫人,你应该知道我的预言是总是很准的,假如不是这样,你也不会叫风后大人把我请来。”
二夫人用力睁开眼睛,涣散的目光逐渐有了焦距:“啊……你就是那个……是,我信你。”
赵初心继续对她下暗示,手法和对付阿彩的时候相同,只不过更温和一点。
“我现在告诉你,你不会死,你将会为轩辕大人生下一个儿子,大人是神子,所以你肚子里的是神子的孩子,你必须把他生下来……”
二夫人用力攥紧拳头。
老婆子看着这一幕,安静的闭起了嘴。
孩子在傍晚的时候出生,一切和赵初心说的一样,是一个男孩。
老婆子激动的抱起那皱巴巴的婴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在一串洪亮的啼哭中,赵初心推门走了出去。
风后一直站在门口,说:“姑娘要去哪?”
赵初心依然是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回家,出来的时候没和表姐说,她会担心我的。”
风后不由得多看她两眼:“我送你。”
她乖巧的跟着风后离开,唇边始终勾着一抹笑。
直至走出后院,赵初心最终没忍住,开怀的笑出声。
风后脚步一顿,莫名其妙的问:“姑娘笑什么?”
赵初心回过头,最后看一眼紧闭的产房:“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二夫人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风后皱起眉。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了不起?
随后她想到,赵初心说的也许是她产下小主公的过程。
风后也跟着笑了,虽然满脸的络腮胡子遮住了他的表情:“二夫人是很了不起。”
赵初心的眼中,多了一丝兴味。
公孙轩辕一共有四个妻子,老大嫘祖、老二女节、老三彤鱼氏、老四嫫母。
刚生下一个儿子的女人是女节,她虽然不如丝绸之母嫘祖那样出名,在历史上也据有一席之地。
只因为她的一个梦。
在公孙轩辕外出征战的时候,女节意外怀孕,她对丈夫说她之所以能有孕是因为一个梦,她梦到夜空中忽有大星如虹,跌落在江水中央的一座小岛之上,她目睹此情景,第二日起来便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对于妻子的话,黄帝居然相信了,其实这不难理解,因为黄帝的母亲也是以这种方式怀上身孕的,这一家子似乎更喜欢这种“先进”的怀孕文化。
赵初心踏上马车,想了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当今世上,二夫人大概是唯一一个敢给黄帝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