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初心抬起头,火光在她眼中跳跃,幽幽的光点让她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妖异:“是。”
蚩尤:“为什么?”
赵初心:“因为他很碍事。”
多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语气,仿佛她在谈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明天的天气。
蚩尤静静的望着她,她的所有做所为嚣张又跋扈,这副遇到碍眼的人便杀掉,杀不掉就蛰伏一阵,然后找机会再杀的魔鬼行径,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可怕或者是厌恶?
如果做这件事的不是赵初心而是别人,他会如何?
蚩尤低头思索,他大概会为了报答曹鲁的恩情,把那人抹杀。
下一秒,他看到他的妻子抬着小下巴瞧他。
“怎么,你打算举报我?”她挑起眉毛,眼中泛出不悦的光芒。
室内寂静,只有石盆内的火光映在墙上。
他没回话,目光复杂的望了她许久,忽然用力握住她的手。
“我……初心,他们说要选我做首领。”
赵初心勾起嘴角,这是意料中的事:“喔?”
蚩尤在她身旁坐下,抓着妻子细白的手指,一脸迷茫的说:“我不知该怎么说,我现在心里很乱……”
赵初心覆上他的手背,语气异常温软:“说给我听听?”
蚩尤垂眸:“曹鲁对我们有恩在先,当初若不是得他收留,我们一行人也不知要流亡到什么时候,我没有回报也就罢了,现在还害了他的性命。”
赵初心勾起唇角:“你在愧疚?”
蚩尤点头:“是。”
赵初心:“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蚩尤:“什么话?”
赵初心:“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为了达到目的,必要的时候是需要做出一些牺牲的。我问你,他们选你做首领的时候,你高兴吗?”
蚩尤心头一动,他更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指尖隐隐发颤。
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振旗鼓,然后杀回去,一雪之前的耻辱。
在这之前,他需要数不清的精良武器,一人能敌十人的强悍军队,而拥有一个属于他的部落,是这一切的基础。
有人了,才有战力。
他本以为需要花费十年或者更多的时间去经营的东西,如今不到一年的时光,已经初具规模!
哪怕翼部落的人数远远比不上北方的有熊氏一族,可比起他手底下那十来个玩伴,起点实在高了太多。
“高兴。”他点头承认,“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傻子。”赵初心摸摸他的脸,“一切只是开始,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我不怕吃苦,只是每当想起曹鲁,我心中总不是滋味……”他毫无保留的对她说出自己的苦恼。
“想他做什么?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赵初心摇了摇头,将曹鲁那天想杀她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
“他想杀你?”蚩尤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他认为只要我消失,你就会留下来做他的女婿。”赵初心笑着说。
“他做梦!”蚩尤不由皱眉,“你有没有受伤?”
“他还伤不到我。”赵初心停顿了一下,道,“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你懂吗?”
蚩尤点头:“我懂,在这个世界上,不杀人就要被人杀。”
不错,曹鲁确实对他有恩,可他把主意打到初心身上,那么就算再大的恩惠,他也不在乎。
赵初心满意的勾起嘴角,低头继续做针线活。
靠近之后蚩尤才发现赵初心缝补的并不是他的衣裳,而是一块椭圆形类似于鞋底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
“做鞋。”赵初心指向一旁的浆糊,“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有一双好鞋,我会先做一双样板出来,然后教导部落里的女人制作布鞋的方法,日后你的军队就再也不需要光着脚丫漫山遍野的跑了。”
蚩尤“喔”一声,低头看自己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的烂草鞋,难怪前几日她会用绳子替他量脚,原来是给他做鞋。
他心窝一暖,忍不住指向桌子上的浆糊问:“做鞋要用到这些黏糊糊的东西?”
赵初心咯咯一笑:“这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说了你也不懂。”
蚩尤眨眨眼,他确实不懂。
赵初心把布条剪成脚掌的形状,然后涂上一层浆糊,再往上面放一层布条,如此循环下去,直到到达足够的厚度后拿出去风干。
等风干得差不多了,再用针线扎牢每一小块地方,这样做出来的鞋底会变得很硬,也比草鞋更结实耐穿。
蚩尤安静的坐到一旁,他望着妻子做针线活的模样,不知不觉间陷入沉思。
赵初心嫁给自己已经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他们朝夕相处每日睡在同一张床上,尽管如此他也不能万分肯定的说了解她。
她到底是什么人?从哪儿来?
他不太清楚,他只知她很厉害,呼风唤雨、几乎无所不能。
一年前,这个神秘莫测,浑身上下仿佛罩着一层迷雾的女人忽然来到他身边,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竭尽所能的替他达成心愿……
“你想要什么?”蚩尤忍不住问道。
他总有种抓不住她的感觉,这感觉令他不安。
赵初心放下针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想要我的男人成为独霸天下的帝王。”
蚩尤一愣:“帝王?”
赵初心笑吟吟道:“你能做到吗?”
“好。”他用力把她按入怀里,像是要揉到骨血中那么用力,“我当王,你做后,我们一生一世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