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元月已经做好了饭,就等着元秋带回加菜的野味。
可瞧着两手空空的二人,元月问:“鱼呢?”
没有抓到鱼,找点螺蛳、黄鳝回来也好啊。
“没抓到。”元秋脸『色』不太好,一转身便想往外跑,“我现在去抓。”
元月拦住他:“外头黑灯瞎火的你能抓到什么,回来吧,盆里还剩两条黄鳝,我去炒一炒,等着。”
话落她进了厨房,麻利的洗锅炒菜,没一会儿三菜一汤就上齐了。
元月见两人不说话,还以为他们在闹别扭,特地叫来元秋,递给他一碟凉拌萝卜丝和泡菜。
“给初心端出去,一会儿多说点好话,哄哄人家。”
赵初心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一坐下就吃,小脑袋瓜子埋入饭碗里,连抬都不抬。
元秋则是异常的安静,这些菜像是不合他胃口,从头至尾没怎么动筷。
元月在一旁干着急,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元秋忽然撂下筷子:“我吃饱了。”
元月瞪圆眼:“这就吃饱了?”
元秋点点头,将碗推开:“我累,先睡了。”
说完便离开堂屋。
元月看一眼他的碗,平时都扒个精光的粥水这会儿却还剩下大半,而且一顿饭下来,他也就吃了几口面前的萝卜丝,对于她的拿手菜爆炒黄鳝则是一口没动。
这太反常了,平常他都能全部吃光……
“阿秋!你再吃一点,干了一天的活儿你不饿吗?!”元月叫住他。
“我不饿,在山上吃了几个地瓜,饱了,你们吃,不用管我。”说完他带上门。
“这小子今天怎么的,太不对劲了。”元月侧过脸,问正埋头苦吃的赵初心。
赵初心当做没没听到,该吃吃,该喝喝。
元月叹了口气,怕弟弟半夜挨饿,拿出一个盘子,每样菜都往盘子里拨了一点……
赵初心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你们的感情真好。”
她曾经认为人『性』都是自私的,不管这个人的表现得多么善良,骨子里总会其残忍的一面。
在利益、生死之前,哪怕是亲兄妹,亲父母,甚至是相爱的夫妻,也有反目成仇的可能。
可是元月和元秋这对姐弟,却令她感到十分困『惑』。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不求回报的感情。
赵初心垂下眼,这种亲情是她没有感受过的,于是她忽然有点羡慕。
元月微笑了一下,道:“你嫁过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对你也会像对元秋那样好的。”
见赵初心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自己,元月趁机做她的思想工作:“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想有一个妹妹,可惜我妈给我生了个弟弟,元秋那小子老实吧唧的,又不会说好话,也不会哄女孩子高兴,但他人不坏,又是咱们村有名的木匠,长得模样好,身板好,你嫁给他,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赵初心低头喝汤,淡淡的应了一声。
提起弟弟,元月就跟那开闸的水龙一样哗哗的说个不停:“以后有姐给你做主,阿秋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狠狠教训他!”
赵初心端起碗,打断自顾自说个不停的元月:“我还要。”
元月转身去盛饭,可那唠叨依旧没停。
赵初心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元月唠叨又善良,就像当初的媚娘。
这是亲情。
可惜和她天生煞星命,和她沾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第二天一早,元秋早早出了门。
赵初心在院子里研究那条大金蟒。
她发现通灵兽在吞噬同类之后不仅会升阶,就连对方的能力也可以直接获取。
就像金蟒吞了顾明芳的灵猫之后,这条蛇居然可以像猫一样的一跃三尺高,尾部在进行攻击时,甚至能幻化出利爪,还有金蟒的牙齿,如今也像石威那条灵犬一样的锋利……
赵初心心中大喜,通灵兽真是个神奇的存在,假如养好了,将会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帮手。
赵初心起了坏心思,她推开门打算出去打听灵兽八大家的消息。
顾明芳失踪了,顾家却没点动静,这确实有点反常。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意,没有了灵兽的顾家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想得到的是另外的七头灵兽。
至于金蟒,吞了灵猫之后已经升级成天阶。
在灵兽村,天阶灵兽是个稀罕物,也只有拥有天阶灵兽的家庭才有资格跻身八大家族的行列。
她没兴趣让元家恢复往昔的名望,而且如果让人知道金蟒吞的是顾家的灵猫,这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于是为求低调,赵初心把金蟒赶回了泥地里。
与此同时,元月也开始忙碌着替他们『操』办婚事。
之前元秋差点丢了『性』命,这时候办喜事正好,可以冲冲喜。
元月说办就办,换了身衣裳直接去到市集,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差那临门一脚的时候,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下午的时候天空还是晴的,傍晚却下起了雨。
元月瞧着跟倒水一样的雨势,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丫子便跑进院子里收衣裳。
她心里惦记着元秋,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带伞,也不知道找到地方躲雨了没有。
正想着,敞开的木门外出现一道影子。
来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四只蹄子跑起来像不沾地,背上驮着什么东西,速度极快的朝他们家奔来。
元月不自觉的皱眉,等那马跑近了才知道他驮着的是一个小娃娃。
“将军?”
元月终于认出来了,它不就是马家的灵兽将军吗?
马家虽然也是灵兽八大家之一,但他们一向低调,与世无争,平时也不会参与到村中的大小事务,如无必要,一般不会『露』面。
元家与马家是旧识,从前关系不错,可当元家被除名以后,两家就没再往来。
每当母亲提起这事,总会和她念一句。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元月觉得这群人都是势利眼,再往后对这些“高贵”的灵兽家族便没什么好脸『色』。
将军直接跑进院子。
“你进来做什么?”元月想将他们赶出去,可瞧着马背上那被淋湿的孩子,到底是于心不忍的。
“算了,算了,快进屋里,我去烧热水。”
转过身,正想往厨房去,远远的又跑来两人。
是马家的小厮,一个叫丁武,一个叫丁胜。
丁武冲进院里:“将军!你跑慢点,少爷还在你背上呢!”
丁胜急得满头大汗:“将军啊!求你了,快和我们回家吧,一会儿老爷怪罪下来,受罚的可是咱俩!”
丁武转身看向元月,吃惊道:“哎?元月!你怎么在这里?!”
元月没好气的道:“这里是我家,我才要问你们,没事跑我家里来做什么?”
丁武:“是将军突然跑了……你让咱们躲躲,等雨停了立刻走。”
元月冷哼一声,直接去了厨房。
白马并没有理会他们,驮着小娃娃一路走到元月的房间门口,用头轻轻一顶将门推开。
听着哒哒的马蹄声,赵初心慢慢睁开了眼睛。
白马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在床上还维持着打坐的姿势。
少女漆黑的眸子与白马赤红的眼珠对上,良久后,她勾起唇笑道:“找我?”
白马微微颔首,态度十分温柔。
丁武追着将军入内,见此情况他愣了半晌,侧过身道:“快,去把老爷和夫人叫来。”
丁胜:“干什么?”
丁武语调又拔高了一些:“叫你去就去!”
元月端着热水和『毛』巾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匆匆出门的丁胜。
“喂,雨还没停,你去哪?”
丁胜没回话,一缩脖子钻入了雨幕里。
“怪人。”元月嘀咕一声,直接进了房间。
一看马背上的孩子,她的眉头顿时皱成一个川子。
听说这马家的小少爷刚满一岁,也不知这马存的什么心,大风大雨的日子背着一个小娃娃满大街跑,想要人命么?!
元月忍不住瞪了将军一眼,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替孩子换上干净的衣裳。
最后她还不放心,用热水替孩子擦了一遍身,又找来一床棉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捂严实了,才松了口气。
元月皱紧眉:“怪了,这娃娃是怎么了,手心这么凉。”
赵初心淡淡的瞥一眼,没说话。
元月用手戳戳小娃娃的脸:“别睡了,快醒醒。”
可不管她如何逗弄那娃子,他依旧不哭不笑,连眼儿都不睁,就像死了一样。
想到死,元月暗暗“呸”了一声。
瞧着小脸红润又有弹『性』的,他怎么会死?
正想着,院子外传来一阵吵杂声,是马老爷和马夫人。
两人带着一行人进屋,跟兴师问罪似的。
元月瞧着这阵容,心头一跳,低头又看了眼那娃娃,就怕小娃娃真死在这,他们会赖到她头上。
“元秋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元月急的团团转,家里就两个女眷,真要对峙起来,光在气势上就比人矮上一截。
马家人很快就找到了元月的房间,他们推门而入,先入眼的便是那批浑身雪白的灵马。
马老爷唤了一声:“将军!”
马夫人的关注点在儿子身上,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床边:“晓星!你们把我儿子带来这里做什么?!”
元月一愣,拧着眉头说:“你这人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儿子是我带来的吗?分明是你家的将军把他驮到我们家来,我好心好意帮他擦身换衣裳,你可别恶人先告状啊!”
马夫人冷声道:“胡说,将军怎么可能……”
丁武在一旁『插』嘴:“是真的夫人,我和阿胜亲眼看着将军把少爷带来元家。”
马夫人浑身一震,惊得望向丈夫。
马老爷:“将军,是真的吗?”
下一秒,众人只看到白马对着赵初心的方向发出一声鸣叫。
马老爷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而马夫人则是几步向前,扑通的往地上一跪:“高人,我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赵初心没什么反应。
元月吃惊的道:“您,您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马夫人跪着不动,忽然泣不成声:“我儿子命苦……”
原来这个马晓星是马家的第三个儿子,马老爷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惜头两个都是闺女,好不容易在去年的春天迎来一个儿子,这儿子却古怪得很。
接生婆抱出来的时候这小娃娃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还是马『奶』『奶』用力的拍了他两下屁股,他才有了反应。
可他这反应跟普通娃娃不一样,不是哭,而是“嗬嗬”的笑,后来居然说话了。
元月瞪圆眼:“说话?他说什么话?”
马老爷沉下脸:“他说‘我乃文曲星下界’。”
元月两眼发直,觉得马家人就是胡诌。
而赵初心则是“噗嗤”的笑出声。
元月扯扯她的袖子,叫她忍着点:“然后呢?”
马老爷:“然后这怪事就一桩接一桩……”
先是在半夜里唱戏,然后是跟个老头一样的咳嗽,到现在好不容易满一岁了,却直接昏『迷』不醒。
马老爷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宝贝的紧,自然不会让他出事。
带去好几家大医院检查,连北平的医院都去了,可医生都说没病,他儿子好得很。
都这样了还好?
后来马家人见马晓星毫无转醒的迹象,也不知从哪打听到在李家村有一个会过阴的神婆,马老爷死马当活马医,赶紧把儿子抱了去。
他们给了神婆一笔钱,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给他“治病”,可马夫人刚把孩子抱进屋里,那神婆便吓得一路后退一路尖叫,最后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尿』了裤子。
元月困『惑』的问:“他到底有什么问题?”
马老爷缓缓转过头,看着她:“那个神棍说我儿子被脏东西缠上了,而且不止一个。”
“是不止一个。”
屋子里,一直保持沉默的赵初心忽然说话,声音是清冷的,十分悦耳动听。
“是一百个。”
一……一百个?
马老爷顿时慌了神:“那,将军……”
赵初心点点头,『摸』上白马的『毛』发:“它很聪明,知道找谁才能救你儿子的命。”
马老爷不敢置信道:“你真的能救他?”
赵初心:“你儿子确实是文曲星下界,一般天神投胎做人有许多原因,大多数是因为有特殊使命,而且他们通常命运多舛,很难养活。”
马老爷思索良久,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我儿子有特殊使命吗?他才一岁,连路都走不好,上天降下来的使命必定没完成,怎么那么早就……”
赵初心笑道:“因为他运气很差,投胎的时辰正巧碰上了阴年阴月阴时,至阴的命格配上童子命,他能活到一岁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