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妈妈和林大两人办事老练周到,在长安城门扎起了红『色』的帷帐相迎,林家一家大小都在帷帐内等候。
秋阳斜斜地照在帷帐上,将地面映衬的通红一片。
小娇带着林玉雪和林玉柔两个女儿,紧赶慢赶地总算在老夫人来之前赶到了地点。
芳草萋萋,白雾『迷』离,有家人兮从远方来,只是此家人非佳人。
林乐霜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等着继祖母的到来。
前世,蒙氏在元旭登基之前就病逝了,她和蒙氏从未相见过。
小娇抱怨连连,娇喘着道:“大将军,我们从别院来,可真是赶得辛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边在林简的身上绕来绕去。
王氏不解地问:“小娇不是在别院养病吗?怎么也来了?这是病好了么?”
还没有等到林简来哄自己,先被王氏将了这么一军。
这阵子经常在王氏面前吃瘪的林简,好笑地看着小娇的脸『色』变了又变。
男女之间的欢情一旦不在,看对方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一般,如今的林简对小娇就是这般的心态。
他瞧着小娇装腔作势的,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去哄这个半老徐娘了,想想自个就这么哄了小娇近二十年,把对方当作手心里的宝,心目中的仙子,谁都看不入眼,真是奇了怪了。
年轻的小娇自然是柔媚无骨惹人怜,硬是能让他这个英雄汉化成绕指柔,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小娇早已不是他当初喜欢的那个小娇了呢?
林简木着一张脸,在一旁看好戏。
林玉柔笑着说:“母亲,小娇知道祖母要来,立即强撑着来了,接了祖母之后再回别院休养。”
小娇这次受创严重,外表恢复的七七八八,内里却是不行了,经常气短、胸闷、易劳累,静安师太也没有办法,这是因为小娇在恢复期间受气太过的后遗症,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静养。
林乐霜瞧见小娇的脸『色』就猜得差不离了,哼了一声,接着气她,“一个妾侍也要来迎接老夫人,啧啧,小娇你可真是想取代我母亲的厉害呢,只可惜,二哥和五哥都不在了,你身边就两个庶女,也迟早是要嫁出去的,难道还指望着她们帮你夺位不成?”
大兴朝的妾侍那有出门迎接当家老夫人的道理,小娇是想卷土重来,也想试探一番林简的态度,可偏偏林简没有什么态度。
小娇最听不得这个,被戳中了伤心处,捂着胸口说:“大娘子何必如此,小娇也是一片孝心,小娇出生卑贱,如同那无根的浮萍,无父无母,是小娇痴心妄想能让老夫人瞧见小娇的孝心了……”
以往说成这样,王氏一定会感怀异母妹妹的身世可怜,林简一听必然会迁怒于敢让他心目中的仙子如此难过的林乐霜,甚至会迁怒王氏。
可是,今日,王氏和林简都没有什么反应。
小娇心中暗痛,又说:“小娇这就走,不在这里惹人厌。”
林乐霜并不说话,只是瞧着林简,林简的脸像是岩石雕就一般,什么表情都没有。
林玉雪连忙跪下,“父亲,小娇都是为了我们二人,方才如此,她并不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夫人高高在上,小娇那里敢有取代之心呢。”
林玉柔也跟着跪下,在一边帮腔,“父亲,母亲,小娇人都到了这里……”
“夫人,您看?”林简想了想,问王氏。
王氏颦眉,犹豫了一番,说:“一切仅凭大将军做主,只是老夫人会不会挑理呢?”
林乐霜哑然失笑,她还以为是母亲对着小娇找茬,原来,母亲满脑子都装着世家礼仪那一套。
林简也有些犹豫,如今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不就是想当众演一番继子如何孝敬后母的好戏么?
若是老夫人真的在意,迎接她的人里有名侍妾,当众发作,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有多别扭和讲究,林简在这位继母身上体会的非常深刻,正因为如此,他才和继母谁都瞧不上谁,闹的不欢而散。
林乐霜帮腔:“是啊,父亲,三哥和四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祖母从江南接回来的,听闻祖母年纪越大,越执拗,这些年继母又在江南蒙家住着,蒙家虽然……但还是很讲究世家那一套。”
小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简竟然在这个时候犹豫了,她不是已经恢复了容貌了吗?他难道不该将她捧在手心里哄着吗?
难道那个夏姬真的已经将她的位置全占去了么?
一丝愤恨和不甘从心头升起。
林简看向她,犹豫地说:“你身体不好,不如先回别院养着,老夫人那里,我和孩子们都会代你传达孝心,等身体好了,再回到老夫人身边侍奉不迟。”
小娇气的想要吐血,她真是一点份量都没有了吗?
收起心头的愤恨,小娇的脸上又套上了纯善的面具,眼圈红了一红,低声失落地说:“小娇听大将军的话,小娇走了。”
林乐霜在一旁冷眼瞧着,讽刺的眼神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割的小娇那完美的面具就要撑不住了。
林大进来禀报:“老夫人的车驾已经不远了。”
林简再也不看小娇,一挥手,说:“奏乐,摆酒。”
近百人组成的鼓队、竽队和箫队开始奏乐,丝竹之声将小娇的话全都挡回了肚子里。
小娇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今日是不用想在这里以林家主人的姿态,迎接老夫人了,只好悻悻地离去。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远处扬起了高高的车尘。
林乐霜和林简都是一愣。
“父亲,这尘土不对啊,像是骑兵。”林乐霜叫道。
前世她带着军队,能够凭借马蹄声和尘土的高低判断出来有多少兵力,战斗力如何。
眼前的尘土,一定不会是接老夫人的车队,是一只至少千人的骑兵,中间还夹带着战车。
这是天子脚下,谁的军队就敢这样大剌剌地进来?
那么他们该怎么办?
林乐霜看向了林简,林简却惊讶于林乐霜的反应,他的双眼眯了起来,这个女儿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得?
这那里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小娘子该知道的事,这应当是经常在战场上布兵打仗的人才会有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