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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主人,夫人留下一封书信后不见了……

北琅都城离岭南相距甚远,岭南又是荒芜烟瘴,罪臣流放之地,一路上多有险阻,就算脚程再快,也花费了四五日才到。

浩浩荡荡的军队一路往番禹城而去,铁骑过境,尘沙飞扬。

凤栖梧坐于马上,黑底镶金丝的大氅猎猎作响,里面单薄的红衣妖靡,衬在华光下揽尽了灼然姝色。

番禹城的官员们早已得了上面的消息,他们将城门大开,大肆迎着凤栖梧入城。

旌旗飘飘,铁骑声声,只见为首的烈马冲破沙尘,恍若风驰电掣般,凤栖梧飒爽凌然之态便现于人前。

他手持缰绳,目光睥睨,白璧无瑕的面上悠然之笑浸染,他漫不经心停驻,静等着官员们簇拥他入城。

那番姿态实在桀骜无礼,官员们敢怒却不敢言,只得恭恭敬敬迎上,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番禹城所有官员在此,恭迎凤大人。”

闻言,凤栖梧垂了垂眼皮,这才还以他们一个正眼。

半晌后,他语调慵懒,情绪莫测道:“你们倒是心大,城门敞得这样开,当真是在迎我?还是想给凤烛月信号,让他顺势攻入城中?”

这说笑声里满是阴阳怪气,官员们听得脸色青红交加,心中虽气,但仍不敢出声。

为首的张大人是一城之主,当即隐下心中不快,恭敬笑道:“凤大人你可真会说笑,臣等忠于北琅,忠于陛下,怎会做出这种愚蠢糊涂之事?不过是得了上面的消息,知凤大人忽派兵前来,便推算着时辰,在此等候罢了。”

凤栖梧轻撩着眼皮,就这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一眼轻飘飘的,看似没什么分量,可张大人却觉有千斤重,一时竟让他凉得喘不过气。

沙尘簌簌而过,本是热灼的天气,如今却添着些许凛然森寒,叫人生畏。

也不知过了多久,凤栖梧才轻勾起唇瓣,悠着声道:“几位大人还真是有心了,城外说话总是不太适宜,还是进城吧。”

张大人长舒口气,当即迎着他们入城。

凤栖梧所带领的铁骑皆是精锐,所过之处地面震动,气势磅礴,张大人携着几位官员候在一侧,只觉被震得心下惶惶然。

几人交换着眼神,神情里尽是复杂,也似藏着不少小心思。

凤栖梧千里迢迢来至岭南剿灭叛党,如今天色已暗,自然要为其接风洗尘。

星河寥寥,子规声声。

番禹城中却歌舞升平,勾栏的水榭之中水晶纱浮动,金猊兽香炉中熏烟袅袅,美食珍馐,曼妙舞姬,靡靡笙歌,一派酒池肉林的靡奢之态。

凤栖梧坐于上首,红衣铺地,姿态慵懒,他轻曳着手中白玉酒杯,越发漫不经心。

他不言不语,张大人他们也不敢大肆说笑,席宴上的气氛一度变得诡异。

几经冷场后,凤栖梧终是抬眸,慢悠悠地道了一句:“岭南的战况如何,陛下所说的那位叛党,眼下又在何处蛰伏?”

话落,他轻笑出声,黑眸里好似笼着几分轻慢嘲弄之意。

这问话来得突然,张大人愣住片刻,很快便回道:“此前叛党凤烛月顺利剿灭山匪,现如今,他们将匪山作为据点,蛰伏其中,静待时机。”

靡靡之音,缠绵悱恻,金辉华光衬得凤栖梧双眸晦涩明灭,隐隐似勾出了如刀的凌厉。

张大人心下惶然,他双手紧握,想了想又道:“匪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臣等曾派兵围剿,终是失败而归,如今,以凤大人的用兵之神,出招之奇,定能将叛党就地斩杀。”

“臣等就在此恭祝凤大人横扫千军,凯旋而归。”

张大人好一番吹嘘,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过后又持杯敬酒。

凤栖梧的目光划过手中的白玉杯,最后,才落到张大人身上,笑得意味不明:“那便承蒙张大人的吉言了。”

他薄唇微动,当着众人的面将杯中酒水饮下。

张大人目光轻闪,笑得越加舒心,道:“岭南虽是不毛之地,但番禹城中美食佳肴仍多不胜数,今日叛党没有作乱,难得的清静,凤大人何不如多饮多食一些,总不能辜负这良辰好景。”

凤栖梧眸光流转,笑容幽漫:“说得甚是有道理。”

一时席宴上气氛正好,觥筹交错,丝竹缭绕。

酒过三巡,凤栖梧似染了醉意,借口回房歇息。

以张大人为首的官员目送他离开。

凤栖梧双颊微红,凤眸迷离,脚步也如虚浮,真真是一副吃醉酒的模样,可当他走出水榭,来到阴暗遮蔽处时,他脸上的醉态竟一扫而光,双眸更是如冰一般清透凉寒。

他用内劲将酒水逼出,眼中淬冷的戏谑明灭,衬在夜色下竟恐怖如鬼。

戚九竹将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见状蹙眉冷言道:“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主人酒水里下东西。”

凤栖梧勾唇撩笑,眸光却冷得诡异:“他们自然不敢,可龙椅上高坐那位,未必肯放过此大好时机。”

“主人的身子可无碍?”戚九竹眉头蹙得更深。

凤栖梧把玩着大氅系带,语调淡淡:“不过是些普通的软骨散罢了,自不会致命,可……若在重要关头发作,顷刻就如待宰羔羊,毫无反手之力。”

赫连枭有意铲除他,自然要做诸多准备。

可叫人明目张胆下东西这种蠢事都干得出,到底还是太过心急了一些,而这些乃是帝王大忌,一步错步步错,只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棋盘之术瞬息万变,千里江山亦可倾覆。

凤栖梧遥望亭中月,眸里笼着森寒笑意,丝丝入骨。

彼时,夜风静止,可远处草丛忽而传来一阵细碎之声,一时暗鸦寒噤,汹涌跌宕。

凤栖梧轻扫了一眼,杀机顿时四起。

身后的戚九竹刚想出手,便见本该在北琅京里的似锦,竟灰头土脸地从草丛里钻出,眼里也带着几分惶然仓促之色。

“你为何在此?”戚九竹按下剑鞘,诧异道:“你不是应该在京里陪着夫人吗?”

凤栖梧也看向她,眉心微蹙,审视渐浓。

触及到他的目光,似锦只觉寒潮涌来,她惊得双腿打颤,不过半瞬便跪在地上,再不敢抬眸看一眼。

她唇瓣微张,颤着声断断续续道:“主人,夫人……夫人留下一封书信后,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