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映姿一直是安全的,王丽玉、胡凤儿和彭锦悦竟没有敢越雷池一步,许是惧怕益王的威严吧。
接连行走了几天,益王在马车里竟然也忍受不了无聊的时光,便从车辇里走了出来,非和吴将军比试一下马技。两人的骑术谙练,不分彼此,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估摸着和车队的距离太远,两人才一起收住马缰,两匹棕黄色的马儿昂首长鸣,同时停下了急促的脚步,然后由着背上的主人吩咐,漫步在悠长的官道中。
吴将军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因为从小打架凶狠,别人都叫他‘吴情’,谐音就是‘无情’。他没有名字,暂时权当‘吴情’为自己的名字。在八岁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出游的益王发现,从此吴将军就一直伴随益王左右,两人明面上是主仆,实际上比亲兄弟还要亲。
越发长大,思想也越发成熟,吴将军方才感到‘吴情’的名字不妥,经常被人误会他是个‘无情’之人,随着益王到了建昌城,便不再向人提起他真正的名号,向来都已官位称呼‘吴将军’。
吴将军这一段时间总是对益王的做法不理解,此时的他,实在忍无可忍,不吐不快:“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彭姑娘……噢,应该称呼为彭王妃,你是一见钟情,还是喜欢她美艳动人的外貌?”
“有什么区别吗?”益王把脸扭过去,怔怔地看着他。
“当然,对于胡王妃,属下很清楚王爷你完全是为了她父亲胡巡的财力。而彭王妃呢,难道就是仅仅一封匿名信,让你迷失了方向?她的品貌属下无可辩驳,但是她的真正背景,你有没有想过,要彻底了解一下?那封匿名信,无论是不是彭王妃亲手所写,但也不能排除她和那个幕后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吴将军因为那封匿名信,总是对映姿持有很大的偏见。
不过,吴将军嘴里的幕后之人,完全取决于建昌城发生的一件离奇事件,一个接近于两百人的地下赌场,一夜之间,里面的所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据邻州县来报,情况与建昌城差不多。
接二连三的丢失大量的人口,绝对不是谋杀人命那么简单,益王估测着一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暗地里笼络人马,在做些不为人知的大事。
查了整整一年,终是一无所获。益王开始担心那些势力会不会扰动皇家内乱,便马不停蹄奔向京城,亲自把一切告知皇上,共同协商追查此事。。
巧合之中,就在益王刚来京城的路上,身边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封匿名信,信上安排他去彭怡恒管辖的军器局里,偷龙宇剑……引出映姿……偶遇映姿等等。每个细节都写得仔仔细细,好似这件事都在那人的掌握之中。
如果映姿是知情人,无需再多说什么;倘若她偏偏也被蒙在鼓里,说明写信之人对映姿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
对于这么精确地布置,益王不明白那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和吴将军的想法一样,一度怀疑写匿名信的人,和最近建昌城闹腾最凶的幕后之人有某种关系,但怀疑只是怀疑,不能作为确切的目标来定。
益王开始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遵从。究竟是利还是弊,只能先顺着匿名信去做,才能让那人慢慢浮出水面。
益王怕讲出来,更会让吴将军担心,故而对吴将军半开玩笑道:“将军可真是编故事的行家,就是有点乱,同时出现的胡王妃你就不担心吗?兴许她和彭王妃都是一伙的。”
吴将军并不认为自己的辩论有误:“也不尽然,胡巡的身份底细很干净,而且胡王妃和她母亲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来的京城,好像就是为了让彭院判搭桥与王爷结成亲家。而彭府上下所有人,属下基本上都做了一下排查,暂时还没有查出可疑的地方。唯独彭王妃身份不明,彭府里的人也都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认识她的,说是得了一种不能见光的病,故而在地窖里生活了十年之久。这简直就是一个荒谬的理由,有谁在黑暗潮湿的地窖里能坚持十年之久?彭家人要么是被要挟,要么就是同谋。”
彭家的所有支柱就是彭有闲和彭怡恒,彭有闲在皇宫里几十年如一日,向来都是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彭怡恒在军器局也没有半点可怀疑的地方。
真的是这样吗?或许他们的表象都是装出来的。
疑心最大的只能算是彭映姿,她在地窖里待了十年之久的说法实在难以让人置信。
如果说彭映姿的心思不单纯,那彭家人和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关系?
“建昌城已经够乱的了,王爷就真的不怕她是幕后之人所操纵在你身边的傀儡?到时,怕只怕,防不胜防,直接影响到王爷的安全,可真的是得不偿失,王爷三思!”
“以后尽量小心着就是,我们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周围人的身份,只能把最可疑的列为重点对象,另外,你派人给皇上送去消息,让他务必派人暗中监视彭家所有人。”
“遵命,属下一定去办!可是,属下还是想问,彭王妃你真的要娶回王府?”
益王让吴将军絮叨得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为何不行?你也不想想,本王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撺掇太子去军器局大闹,你又好不容易把龙宇剑偷回来,后来依照着匿名信想着在皇宫门口与她偶遇,结果偏偏遇见皇后的娘家侄子骑马,一不小心把马惊扰了,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好歹最后虚惊一场,偶遇也成功了,本王可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下这么大的血本,岂能说放弃就放弃,不管她是不是幕后之人安插在本王身边的奸细,本王都不想错失这样的良机,毕竟像她这样姿色的女子,恐怕天下都难找。要算起来,怎么说都是本王赚了。”
“可是……”
“本王知道你是担心本王的安全,你觉着天天放在枕头底下的刀危险,还是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随时都有可能射出来的刀更恐怖呢?”
是啊,这话不假,把危险放在身边,总比不知道危险的方向要好的多。吴将军不再有只言片语,亦变得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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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江西建昌府。临近正午,益王的车队马不停歇的才算到了王宫门口。
不对,应该正确地说是王府,因为‘宫’只有皇上的皇宫才能称之为‘宫’,无论他们这些藩王的府邸有多大,只能以‘府’为称号。否者,一并算作僭越论罪。
府邸的一切景致尽收眼底,想不看都不行,可谓是重宇别院,装修也别具一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还有一个最扎眼的字就是大,特别大,比之彭府,大出十倍算不得夸张。
映姿和绿荷跳下车辇,前面车辇上的王丽玉、胡凤儿和彭锦悦同时也跳了下来。
两只脚还没踏进府门,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众多的婢女小厮、护卫军,分别站在两边,犹如长龙,排场相当的隆重,他们全都俯身下跪,异口同声高呼:“恭迎王爷!恭迎彭王妃!恭迎胡王妃回府!恭迎王爷!恭迎彭王妃!恭迎胡王妃回府!”
益王一挥手,镇定自若道:“免礼,都起来吧。”
这等气场,映姿头一次见,呆若木头,不知所措。幸亏被绿荷戳了一下胳膊,这才惊醒过来。
彭锦悦好似一方霸主,既不怯场,也不客气,完全忘记她该有的身份,学着益王,手一挥:“免礼,免礼,无需这么多礼数。”
简单的一句抢白,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把王府里下跪的所有人给弄蒙了,谁也搞不清眼前这个不穿新娘服的彭锦悦,是否也是益王要娶的王妃。
是与不是,一并收着,众人随之而来的一句谢礼,直接抹去了姓氏:“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一旁的王丽玉和胡凤儿母女俩脸都绿了,这耀武扬威的权柄理应非胡凤儿莫属。偏偏让彭锦悦抢了风头,险些被气得吐血。王丽玉看在王氏的面子,还有彭锦悦叫她一声姨母的份上,暂且就忍了。
一直冷漠淡定的益王,可能也感觉到彭锦悦的身份不合时宜,猛地转身瞪了一眼彭锦悦。
彭锦悦怎能承受得住冰冷刺骨的眼神,自知僭越了身份,低头后退一步,怯怯的站在一旁,不敢再有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