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病退?”当天晚上,彭重山一个在家里喝闷酒,他的老妻在一边坐着陪他,四下里无人,当然,谁也想不到,一边有个看不见的家伙在竖着耳朵听。
“不退不行了,”彭副厅长叹口气,重重地一顿酒杯,好半天才低声嘀咕一句,“这个姓朱的混蛋,拿住我的死穴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问话的是彭妻,但听话的缺绝对不止她一人。
“算了,不说了,没意思,”彭重山又给自己倒上酒,摇摇头苦笑一声,“倒也算好事,起码,以后也不用担心睡得不踏实了,呵呵。”
“还是因为那些设备的事儿?”他的妻子小心翼翼地发问了,她知道,这一直是横亘在自己爱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彭重山不习惯回家说事儿,不过,那事情的动静实在有点儿大,她都知道了,价值三千多万的设备,花了一亿多买回来,目前还在某个地方,经受风吹日晒。
甚至,彭副厅长半夜都因此醒过几次,她曾经问过老头子,为什么不把那些设备处理了,可换来的,只是沉默和叹气。
“以后都不会有事儿了,”想到这个,彭副厅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开心地看着自己的老妻,“有人答应接手处理了,呵呵。”
只是,几十年的夫妻下来,她又何尝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几分淡淡的不甘心呢?
陈太忠听了半天,死活是听不出什么详细的东西,不过,彭厅长的大致意思,他也听出个**不离十来。
朱秉松给了彭重山压力。同时,又答应帮他解决以前的手尾,前提条件,是要他自己病退,还要他控制好水电建总的人。
只是利益交换而已嘛。陈太忠听得实在没啥意思,本来他打算在临走地时候做一票,搜刮一点钱财的。不过。看到彭副厅长的老婆那样子,暗自叹一口气,算了。我走人吧。
等到他回到锦园的时候,却是又后悔了——事实上,在他上了林肯车之后,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哥们儿早就决定了,是要只做坏事不做好事的嘛……这这这,走得太干脆了吖……
想是这么想,可是他心里倒也不无得意,这说明啥?说明哥们儿……感情越来越丰富了啊。带着这种心情,他拨个电话给王浩波。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王书记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洗脚呢,听到茶几上地手机响,有点不耐烦,冲着一边看电视看得入神的老婆一努嘴。“帮我看一下。谁的?”
“陈太……光线不太好,估计是陈太忠吧。”老婆懒得动,抬眼瞄一下,只看见俩字儿,还好,她知道,老公这两天跟一个叫陈太忠地凤凰人走得挺近。
“噗通”一声,王浩波也顾不得脚下地盆子了,一抬脚就湿漉漉地踩到了地上,却是一不小心,把脚盆都带翻了。
“啧,我才擦的地!”他老婆不干了,眼睛也瞪起来了,老夫老妻之间,吵架通常都是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只是,看到自己地老公异常凶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后,去接电话,她马上就闭嘴了,悻悻地站起身子,“过分……”
“嘘!”王浩波竖个手指头在嘴边,不让她说话,另一只手却是迅疾地接起了电话,“哈,太忠,还没睡呢?”
这么晚打电话,估计是要紧事儿!王书记爱人的脑筋,终于从电视剧的剧情中切换出来了,忙不迭跑着去拿拖布,还竖着耳朵,想听听两人在谈什么。
可惜,她虽然只用了五秒钟完成这个动作,但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爱人已经将手机从耳朵边取下,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啦?”看着他雕像一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有点着急,上前推他一把。
“没什么,”王浩波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还在魂游天外,嘴里下意识地回答,“彭重山要病退了……”退就退呗……啊?病退?”书记的老婆震惊了,“不是到点儿?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王浩波现在才回过神来,看看自己的手机,“陈太忠的手机……没电了,估计还要打过来吧?”
这一下,夫妻俩也没心思看电视了,王书记向沙发上一坐,伸着脚让老婆给自己擦了脚,专心致志地等手机再次响起。
过了大概两分钟,手机又响了,王浩波一看是个素波本地地号,又不认识,想都不想直接就“拒绝”了。
谁想,那个电话再次打进来,又被拒绝,又打……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五次,王浩波真的受不了啦,抬手接了起来,“我在等个重要电话……”
“老王,这是锦园大酒店的总机!”电话那边,传来了陈太忠哭笑不得的声音,“我的俩电池都没电了,正充着呢!”
“哎呀……”等王浩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顺手把电话挂了……
严自励在周二的时候,向肖劲松打听了一下那个方案地进展情况,“有什么结果没有?嗯……倒不是蒙书记地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种新鲜事物的发展过程,有必要替蒙书记了解一下……”
肖劲松这下可是不敢懈怠了,人家严秘这就算是打了两次招呼了,虽然,他真地猜不出来蒙艺跟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总算还好,发回综合处让他们重审去了,想到这个,他心里真是无比地侥幸,“初审的结果,是省科委建议开两个试点,我觉得不太合适,让综合处重新考虑一下。”
“哦,多听听具体负责的同志的意见,也不错,呵呵,”严自励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关键时刻,真的是半步差池也不能有啊,肖劲松放下电话之后,心里还是扑腾扑腾地乱跳,要不是我多个心眼,这次还真要倒霉了呢。
打死肖秘书长,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两年前,天南省委办公厅提了半格,由厅级直接提为副省级了,不过省政府办公厅却还一直是厅级。
天南省一直在努力办这件事,不过一直没什么成效,据比较确切的消息说,今年中组部打算提交给中央的名单上,会有天南省政府办公厅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肖劲松不犯错的话,熬到这一个结果出来,那他就能搭着这趟车,由正厅直接进步到副省。
这可是一个质的飞跃,他的退休年龄就直接推后三年,六十变成六十三了,多了三年时间出来,干什么不行啊?没准进步到正省,那就是六十五。
这个时候,他不能容忍自己犯任何的错误,机会难得,无数人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犯错呢,他琢磨了一下,严秘说的这个“具体负责的同志”,是指凤凰科委呢,还是指综合处?抑或是省科委?
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绕过综合处的处长赵明,直接联系具体负责此事的那帕里——事实上,这是不太符合组织程序的。
那帕里可是没想到,秘书长居然会让自己直接上门汇报结果,这一刻,他早忘记了自己曾经发誓要将此事拖个一年半载的了。
“我已经联系上凤凰科委的陈太忠同志了,打算在近期内,再做一个调查,综合处、省科委、凤凰科委的三方座谈。”
“陈太忠?”肖秘书长事务繁忙,其实已经有点记不起这个名字了,等到这个名字入耳,才想起来,那厮……好像是得了黄老的赏识?
“哦,这份文件,就是陈太忠递上来的,”肖劲松想起来了,特快专递的封面,好像被自己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他交给综合办的,好像就是光秃秃的一份文件。
不用你说,我猜到了,那副处长心里暗暗反驳,脸上却是讶异了一下,分寸掌握得极好,“哦?这……这还真巧了。”
“陈太忠对这件事有什么建议?”肖秘书长不动声色地发问了。
“他好像不愿意接受两个试点,想要包揽,要不宁肯不要,”那帕里谨慎地措辞,小心翼翼地解释着,但是,在这种微妙的场合里,“包揽”这个中性词,是微微带一点贬义的。
放大一点说,那就是那副处长在委婉地表示,姓陈的胃口太大了,一点都不把省科委放在眼里,仗着自己是提议者,想要一口吞吃两个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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