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羲连个眼神都没甩给他。
他昨晚睡的不好，今天没什么精神，现在只想好好补一觉。
乌塔将书放回书架，看他这副模样又叹了口气。
“时羲，你就算再失望也不能自甘堕落，馆长要是知道你工作期间躺着睡觉，他肯定会罚你的。”
乌塔知道他能听到，故而接着殷切叮嘱：“其实那个人族，你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你想想，你是图书馆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而那个人族什么都不会，没人服他，早晚会引起公愤，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本分工作，认真负责，重回魔法科是早晚的事。”
“乌塔，你想多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乌塔目露惊恐。
他居然说这样挺好的？
是他听错了还是他说反了？
“你没听错。”
时羲睁开双眼，浅笑着扭头，“你不觉得人族科很清闲，很适合养老吗？”
人族居住在北境，距离魔都十分遥远。
而且人族体力比不过牛角族，技术比不过冶炼术士，更不会魔法，除了头脑聪明些，没什么用处。
因此在这个物种丰富的世界，人族并不受欢迎。
据流传百年的传言所说，人族表面和善，但其实内里高傲，虚伪至极。
人族认为人类一脉才是最优秀的存在，并将他们视为异类。
五百年前，人族曾与他们发生一场战争，如果不是他们能力不够，恐怕早就将他们这些异类捕杀殆尽。
人族之战，人类伤亡惨重，只能退居北境，不与他们接触。
话回正题，他们厌恶人族，所以关于人族的消息更不屑查看。
他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即使号称‘全能百科’，拥有最丰富的资料，收集到的人族信息也少之又少。
更别说许多小城市的图书馆，他们更不会浪费精力收录并维护。
“可是，可是年轻人不该认真拼搏一番吗？”
乌塔的心迷茫了。
时羲轻声一笑，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错了乌塔，你觉得我们拼搏是为了什么？”
“坐上高位？”
“那你觉得图书馆除了馆长职位比较高，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乌塔沉默。
他们职位级别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私下排资论辈，再加上掌管的物种信息，才稍微能划分一下谁是前辈。
“你看你也知道，而且馆长那老头还有的活，我们兢兢业业熬到老，又能怎样？”
“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坐上馆长罢了。”
“而在此之前，我们就是负责自己管辖的区域，一年又一年。”
“大家都是平等的等级，又何必争个先后？与其忙忙碌碌，累死累活，为何不选个清闲的地？”
“乌塔，你往深处想想，你能保证这种日复一日的重复，以后不会感到厌烦？说不定你自己就受不了走人了。”
乌塔心神一阵恍惚，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可他又不想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只能梗着脖子死犟道：“万一我熬到最后成为图书馆馆长呢？”
“这么多人争抢一个，你怎么就确定那个是你？”
“我是说万一，万一呢？”
时羲见他不服气，无奈叹气。
“好，那就说说这个万一，馆长的职责是什么？是带领手下掌管整座图书馆不出意外，正常运行，现如今在座的哪个不是能人，你觉得他需要亲自动手吗？”
“不需要吧，那他会干什么？他会从忙碌中脱身，变成一个悠闲的管理者。”
时羲指了指自己，笑盈盈道：“你再看看我，我现在不就过上了以后的轻松自在的老年生活。”
“你...你强词夺理，总之你这样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比较有先见之明，少走几十年弯路罢了。”
时羲坐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傻孩子，清醒一点吧。”
乌塔被他一阵洗脑，恍恍惚惚地离开人族科，回到自己的狼族区。
他看着自己管辖的区域，冷清的和人族科半斤八两。
心里纠结又犹豫，还是挺直背坐在椅子上，望着其他区人来人往，未敢休息半分。
几天下来，他眼看着时羲相中的那个角落从一把单调的躺椅，到铺上了毯子，再到周围摆满了糕点茶水与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乌塔看的心里泛酸，晚上做梦都梦到时羲潇洒自在的吃喝玩乐，而自己则是精神紧绷地站了一天岗。
第二天一早，乌塔垂着脑袋，幽魂一样无精打采地飘进图书馆。
他坐在凳子上，眼看着时羲再一次迟到，看着他收起飞行扫把，手拿着蜂蜜水，脸色红润，神采飞扬的从他的区域门前经过。
“哟，早啊。”
时羲笑着招呼。
“早”
乌塔下巴抵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回应。
“你今天怎么了？大早上的这么没精神？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时羲诧异地问。
乌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而是眼神幽怨地盯着他。
还能为什么？
还不是他们明明年纪差不多，负责的区域也差不多，精神状态却千差万别。
他不否认，他羡慕嫉妒了。
时羲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淡然一笑，将手中的蜂蜜水递给他。
“傻孩子，看你这小脸白的，多补补身子吧。”
乌塔等人走后，盯着蜂蜜水盯了许久。
他好像还从未在工作期间吃过东西，喝过水。
要不，尝尝？
乌塔从桌上爬起来，跟做小偷似的先是环顾四周，然后小心翼翼伸出爪子，快速将蜂蜜水藏在书桌下，偷偷抿了一口。
呜！
好喝！
一杯蜂蜜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乌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在看到有人经过时，立马一本正经地挺直背，好似从未开过小差。
待那人走过，他憋着的那口气才猛地吐出来。
时羲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噗地笑了出来。
这小子，胆子也忒小了。
喝口水都能这样，要是让他睡觉，岂不是要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时羲管理，我来借阅一本书。”
时羲唇角的弧度一平，收回视线，向着发声源微微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