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宇文妲己在皇室猎场遭遇九彩蛇蛛,险些丧命。太子殿下宇文烨前来狩猎,上官瑾才会跟随在旁,以防不测。
华轩轩三人的来历,端木高义没有隐瞒他,在初次收到戚长征的请柬之时,端木高义就已经猜到是好友李青云安排三人前来。
原本端木高义打算让他过府看个究竟,适逢宇文妲己遇险,入宫救治,耽误了行程。错过这次碰面的机会,再行上门只会惹人怀疑,只能等待其他的机会出现。
圆真带着华轩轩前去拜见端木高义,上官瑾就在端木高义身旁,检测过华轩轩的木行资质,他暗中摇头,还不如他在青州城收的弟子资质。但是听闻华轩轩乃是自学炼丹,并且成功炼制出一阶土元丹,这就让他对华轩轩另眼相看。
炼丹术乃是松鹤观不传之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修士没有师门教导,能够自行领悟。在之后的几天,他观察华轩轩得知,华轩轩确实不懂其他丹药的炼制,就连灵草的识别都极为有限。
一名合格的药童,对灵草的分辨,火候的掌控,元力输出强弱等等,都应当了然于胸,但是华轩轩都是一知半解,完全不合格。唯有炼制土元丹,华轩轩熟门熟路,虽说成丹率不高,若单论土元丹的炼制,还要超过他教导了两年的弟子。
这也让他对华轩轩重视起来。
此时见到华轩轩等人莽撞行事,才会为他开脱,偏偏太子殿下性情怪异,险些帮了倒忙,再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你就是华轩轩?”太子宇文烨语气平淡。
“我不是……”华轩轩刀剑加身,胆战心惊,“我是……诗词不是……”
猿青山暗自着急,回头看见戚长征已经赶来,松了口气,合十道:“太子殿下恕罪,我家少爷天生胆小,刀剑架在脖子上,他说不出话来……”
宇文烨挥了挥手,金甲将士退到一旁。
“你是戚长征还是猿青山?”
猿青山一愣,忙道:“小僧猿青山。”
宇文烨看向快步跑来的戚长征,笑道:“这么说来,皇妹说的是真,‘水调歌头’出自与你。”
匆忙赶来的戚长征合十为礼,不卑不亢,面露微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太子满头雾水,余者不是听不懂,就是不明所以。
“小僧未入佛门之前,只是山中一猎户,有日夜间,小僧在林中狩猎,忽见一道人影踏空而至,独立树颠,说出上述两句诗词,尔后饮尽杯中酒,便有了这首‘水调歌头’。
太子殿下见笑,‘水调歌头’这等旷世古今的诗词实非少爷所作,乃是在下偷听而来,告之少爷。那日少爷酒兴正浓,才会随口道出,今日太子殿下过问,小僧不敢隐瞒。”
“竟有这等奇事……”宇文烨似笑非笑,“这么说来,另外两首诗词也是这位高人所作?”
“不敢欺瞒殿下。”戚长征面容一正,“‘静夜思’乃是小僧模仿高人,乘着酒兴所作,另一首‘悯农’是小僧见到辛勤劳作的农夫,心有所感而发。”
“心有所感……”宇文烨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阵才止住笑声,“佛门高僧大德,心怀苍生,感念天地,慈悲为怀。而你们这些小沙弥,不一心修佛,张扬跋扈,横行无忌,会为了微不足道的一位老农心有所感,哈哈哈……当真可笑之极。”
“太子教训的是,那些小沙弥太过张狂,欺行霸市,小僧也是看不过眼,希望有朝一日,太子殿下治他们的罪,还我青州城朗朗乾坤。”戚长征面不改色。
方君嘴角抽搐,“太无耻!”
他的心声也代表了在场的将士。
上官瑾表情怪异,他觉得回去应该和端木高义好好谈谈,让华轩轩搬到丹王府居住,远离戚长征。
本心扭头他顾,他也觉得回去应该和师兄本能谈谈,师尊收了戚长征为关门弟子,会不会有辱师门。
“本宫治罪?”太子宇文烨看了眼本心,马鞭敲打着手心,微微一笑,“本心禅师,若是虎咆寺弟子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国师会如何治罪?”
本心微微一愣,斟酌太子此言何意。
凡俗中人对于高僧大德来说微不足道,但是高境界的佛门高僧尚在少数,普遍的都是低境界的养神境以下元士,他们都还需人间烟火供养。所以虎咆寺入主青云国,代表虎咆寺利益的历任国师,都会告诫进入世俗的僧众不得扰乱朝廷律法。
前几任国师在任期间,松鹤观的势力还未被驱赶出州郡范围,主要精力都用在对付松鹤观的反扑,元士的作风问题并未引起重视,致使民不聊生,朝纲败坏。
到了了尘这一任国师,松鹤观的势力已被驱逐出城郡范围,才开始重视元士造成的破坏。了尘特意在平泰街督查院旁设置一处“证心禅院”,专为管制违纪的僧众。
证心禅院成立至今,受审过几桩闹出大动静的元士人命案,算是弥补了一些元士造成的不良影响。
这几桩命案的苦主,还是有着朝中背景的官员家眷,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根本就进不了证心禅院。不过,话说回来,平民百姓又岂能入得了国师的慧眼。
修元界争端,血腥残酷,杀人再正常不过,代表虎咆寺在青云国最高利益的国师,自然不会因此当真斩杀了门内弟子。对外宣称犯错的元士以命抵命,也不过是遣回虎咆寺面壁思过而已。就算朝中消息灵通人士知晓,也不会去过问,不敢去过问。
俗家弟子就不在此列了,他们人数众多,良莠不齐,强取豪夺乃是常事,若是当真得罪了有着背景的朝中官员,证心禅院也会秉公执法,甚者斩杀了事。
证心禅院对虎咆寺弟子来说是摆设,但是对俗家弟子还是具有一定威慑力的。那些欺行霸市的佛爷,绝大多数都是俗家弟子,有着“证心禅院”的存在,他们也会收敛许多。
本心是国师了尘的二弟子,太子问他也在情理之中,斟酌了片刻,谨慎的回道:“轻者加倍补偿,重者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交予证心禅院收押。”
“证心禅院?”太子好似才想起这个机构,恍然大悟的道:“哦!确实有一个专为监管元士设置的证心禅院,国师倒是对青州城的安宁做出不小的贡献。”
话中不无讽刺的意味。
本心听出来了,眉头微皱。
戚长征也听出来了,诧异的看了眼太子宇文烨,心中猜测他的立场。
“周仓!”太子的声音很大。
树林里传出应答之声,几名身负弓箭的青年骑乘高头大马跑出,当先一人二十出头,身着儒衫,脸颊消瘦,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戚长征看见这位青年,便知道宇文烨是打算收拾他了。
证心禅院的存在,他早就知道,他也不会当真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刚穿上僧衣之时,为了尽快适应佛爷的身份,闹市跑马,吃霸王餐,这些无伤大雅的嚣张事他做过,要体现佛爷气质,强买强卖的事在所难免,那匹雪狮马就是强买来的。
眼前出现的这个病态青年周仓,就是那位雪狮马的主人。
周仓骑行到近处,下马小跑到太子身前见礼。
他们几位都是陪着太子前来狩猎的朝中大员子弟,太子怒喝“放箭”,他们都在不远处,见到惹太子动怒的是几位元士,他们心中害怕,躲在树林里不敢露面,听得太子招呼,就算害怕元士也不能不给太子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