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宣平侯府一早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昨日的喜事今日的认亲,宣平侯府气氛都很不错。
不过一早上起来,就有人发现甄慧又没人了。
甄佑财正和李氏说着等会儿去祠堂祭拜祖宗的事儿,听说这个消息,脸上顿时一沉,“人呢,这一大早的往哪儿去了?”
下人们也不知道啊,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二少爷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现在没了人谁也不知道啊。
“算了先别管他的,这边忙完了在说。”
甄舒却没什么好担心的,也许是她太没心没肺吧,反正她都习惯了她二哥总是这样了,她甚至有点使坏的对宋鹤道:“你说二哥是不是不想给见面礼啊,所以这才一个人溜之大吉了?”
宋鹤把她扶到一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二哥要是知道,怕是要气的不轻了。”
甄舒就不由笑起来,冲宋鹤吐了吐舌头,“那可不管我的事,他要是知道了,我就说是你说的。”
看着她这狡黠的小模样,宋鹤忍不住俯身上前咬了一口她的小鼻子,甄舒也是触不及防,被他衔住了鼻尖,忍不住眨巴眨巴着眼睛表示抗议。
“你就在屋里好好待着,等会儿那边要认亲了我再陪你一起过去。”
甄舒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嘻嘻地笑道:“好,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着你吧。”
宋鹤都习惯她鬼灵精怪的样子了。
可甄舒哪里是真闲得住的。坐了一会儿,就瞧瞧的溜上角楼去了。
她把从大长公主府拿回来的那柄千里镜拿出来,朝着远处观望。
这西跨院的角楼地势很高,站在角楼上就算是不用千里镜也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了千里镜更是能看到几条街外的地方。这会儿外面小商小贩的都挑着货担或者是推着木车到处叫卖,小孩儿在街边上嬉笑着追逐打闹,这大热天的,大家都尽量穿得单薄。
路边上卖凉茶的小摊儿也支起来了,那老妪用褐色的头巾裹了头顶,弯腰再收拾自己的茶摊儿上的桌椅。
这个季节最是凉茶好卖的时候,大夏天的走的浑身冒火,能喝一碗凉茶那简直太舒服了。
甄舒将千里镜一转,就看见旁边竟然还有个卖甜水的,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刚才还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两个人忽然就走到了两个摊子交接处,一个叉腰仰头,一个指手画脚,像是在吵架。
“诶云雀,你快来看,外面有人在吵架诶!”
“是吗,我看看呢?”
这声音一起,甄舒被吓了一大跳,回头就看见陆戟负手站在她身边,而云雀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陆侯爷,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劲,甄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咳嗽两声重新问道:“陆侯爷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这样突然出现很吓人的吗?”
陆戟却果真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千里镜,那千里镜竟然只有甄舒手上的千里镜一半大,看上去做工也更精美,甄舒一看就愣住了,“你这个是哪儿买的啊,我看着好像和我手里的这个不一样呢?”
陆戟已经看到了甄舒刚才看到的场景,不过这会儿两个老婆子已经没有再争吵了,而是重新分开,各自挪了自己的摊子一点,显然是已经达成统一意见,各自退点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今天可是你们府上的认亲,婉儿好歹也是我外甥女,我就不能来看看,说起来,咱们现在也算是姻亲了。”
这话倒是没毛病。
甄舒挑了挑眉,“那又如何。”
“不如何,一家人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
这姻亲就姻亲,怎么就扯到一家人去了,甄舒对陆戟厚颜无耻的境界还是很佩服的。
“嗯。”甄舒沉吟着,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陆戟不但是功夫了得,那嘴皮子也不是谁都能战胜的。
“你这不陪着状元夫婿跑到这儿来极目远眺,这是想要红杏……出墙?”
这陆侯爷的话真是永远刺耳啊!甄舒听着就想打人,她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出什么墙啊,陆侯爷这是早上没睡醒吗!”
陆戟却不以为然,露出那副甄舒熟悉的欠揍样子:“距离临盆也没几个月了。”
“我这肚子里还揣着娃娃呢,你能不能说话忌口?”
甄舒真是要被陆戟被气坏了,觉得还是离开这儿的好,她得保持主人家的风度,可陆戟却半点没有做客的自觉,这什么话都敢说,她真是要听不下去了。
见她转身就要走,陆戟忙道:“你别急着走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甄舒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个小的千里镜是给你带来的。”
闻听此言,甄舒这才停下脚步,有些不相信的看向陆戟,“你能有这么好心,该不是来卖高价的吧?”
陆戟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我是那样的人吗?”
甄舒不假思索,“那不然呢?”
气氛沉默了片刻,还是陆戟先化解了沉默,笑道:“开玩笑,我怎么会对你收高价啊,这个是送给你的,你这不是大着肚子吗,这个千里镜轻巧,我特地找来送你的。”
一听说是特地送她的,甄舒就不愿意要了。
她可不想再招惹陆戟了,还是算了吧,不收他的东西也就不欠人情,欠了人情可就牵扯不清了。
“我不要。”
甄舒果断拒绝,“我这有的是一膀子力气,我拿得动。”
陆戟不由失笑,这丫头还真是倔,有时候感觉蔫坏儿,有时候又坚守自己的原则,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好啦,这个是你之前救过我的谢礼,虽然你有点不仗义,把我半路丢下了,不过还是得感谢你那碗热汤。”
甄舒笑着摇了摇头,“都这么久了,你也帮过我好几次,这个谢礼不敢当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说完又想起陆戟的玉佩还没还给他,想了想,道:“我让人去取了你的玉佩来,你等会儿,时间太久了,恐怕得多找一会儿。”
说完转身就往回走,陆戟果然没有继续追上去纠缠。
甄舒下了角楼,这才看见斜倚在角楼下的云雀,不由看了一口气,对陆戟是恨得牙痒痒。
上前拍了拍云雀的脸,云雀这才睁开眼来,一看甄舒,不由有些发愣,“娘子,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在地上躺着啊。
“没什么,你这是睡着了,我们回去吧。”
云雀懵懵懂懂的还没回过神来,闻言果真没有多想,跟着甄舒就回了正屋。
等到找到那个玉佩,甄舒亲自给送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角楼上已经没人了,楼上只留下陆戟带来的那个千里镜。
甄舒对陆戟真是快没脾气了,这人怎么这样啊,之前纠缠不就是为了那块玉佩吗,只可惜几次都时机不对,没能把玉佩还给他,现在要还给他,他人却不见了。
想了想,甄舒只好作罢,让人把那个小巧的千里镜收了起来,回去看见宋鹤正准备出来找她,就灵机一动,把那个小巧的千里镜给了宋鹤。
“这个给你,你以后要是出远门就都带着。”
陆泽也认出是千里镜,只是这么小巧只有巴掌大的千里镜却是第一次见,闻言不由有些稀奇:“这东西哪儿来的,就是珍宝轩好像也没这么小巧玲珑的。”
甄舒从大长公主府拿回来的那个千里镜宋鹤也常拿去玩,那个要笨重许多,平日里都是丫鬟拿着,否则他斗殴不会放心甄舒拿着那么重的东西进进出出。
“陆戟送的,说是谢我们之前救他之恩。”
甄舒毫无隐瞒,坦坦荡荡道。
宋鹤的笑容一僵,甄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你别急眼,这东西咱们为何不收,他就是再拿是个来我们也敢收着,脸皮厚才吃得够嘛,他都那么厚脸皮,咱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着这话,宋鹤的神色这才一松,想了想就不计较了,要是陆戟知道他送给甄舒的东西甄舒转身就送给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真是好奇呢!
“走吧,咱们先去正院,那边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祠堂祭祖他们不方便去,这个时候应该是祭完祖了,过去正好是认亲。
甄舒点头,手就被宋鹤攥住,攥得有些紧,甄舒忍不住想笑,这男人吃味的时候最是有趣。
说起这个,甄舒忽然忍不住问宋鹤:“那咱们孩子出生了,是上宋家的族谱还是上官家的族谱啊?”
这个问题有点傻,宋鹤笑道:“我既然都没有认祖归宗,自然是不会上上官家的族谱,上宋家的吧。”
这意思就是,以后都不会和上官府有任何牵扯了?
甄舒倒不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姓上官,不过是好奇问一句而已,她当然是夫唱妇随了。
两个人到正院的时候,大家也差不多都到了,甄舒并没有看见陆戟的身影,不由稍稍心安,她可不想看见那个口无遮拦的人,实在太伤脑静了。
新妇顾婉儿今日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福字纹的华服,头上戴着赤金的轻冠,两边各自插了一支翡翠头赤金托的蝙蝠捧珠的簪子,整个人唇红齿白,俏生生的十分的漂亮。
三哥甄钰也是一脸的神清气爽,显然昨夜的新婚之夜过的很不错啊。
喝过媳妇茶,甄佑财和李氏都各自给了一个厚厚的红封和精致的首饰匣子,顾婉儿还没见过这么厚的红封呢,心下不由的有些惊讶。
而且给了还么厚的红封还有礼物,这也是她没料到的,李氏十分喜欢这个新媳妇,虽然还没怎么相处过,可第一眼就觉得这新媳妇绝对错不了,那感觉就和这一家人很搭。
父母给了礼物又说了几句教诲夫妻和睦的话,然后就是旁边的亲戚了,大房已经离京,亲戚也就跳过,直接是兄弟姐妹这边了。
一屋子人口都很简单,顾婉儿大多都认识,亲亲热热大大方方地叫了人,甄崇和魏氏给准备了两只重重的赤金手镯,甄舒看着就忍不住笑话,她大哥什么时候也成了世俗中人了。
不过即便只是黄白之物,顾婉儿也十分高兴,不是说着礼物多值钱她才高兴,而是因为觉得大哥大嫂重视她,所以高兴。
到了甄舒这里,甄舒给送了两本孤本,和一套羊脂玉的头面,顾婉儿喜出望外,看向甄钰,甄钰点了点头,她就让人把东西收下了,又笑道:“虽然舒儿你已经成婚了,可到底也是我的妹妹,今日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的。”
说着从丫鬟捧着的托盘上端过一个有些厚重的匣子给甄舒,甄舒接过,还真有些分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她相信这东西肯定很名贵,笑着谢过,顾婉儿就去给侄儿侄女赏红封了。
明远明昭两个现在已经会说长句子了,叫人也特别甜,奶声奶气的叫着二婶,把顾婉儿高兴得不行。
顾婉儿一人给了一个红封后还不够,有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拨给了明昭,把另一只手上戴着的玛瑙串给了明远,两个人得了新婶娘的东西,忍不住咯咯儿直笑。
两个孩子笑的特别开心,这情绪也感染了屋里众人,大家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李氏更满意了,这个新媳妇是个大方的人,举手投足间真是刻进骨子里的落落大方从容不迫,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等到两个新人回去,侯妈妈就笑着上前来,把圆房帕呈上,笑道:“昨日就圆房了,值夜的丫鬟说,咱们三爷和新夫人很是恩爱,琴瑟和鸣。”
李氏听着不由揶揄,“这郎才女貌的,又正当年纪,我这还担心安阳吃苦头呢,你看回头找人去提点一下,少年人还是不要太放肆了,这身子骨吃不消的。”
李氏说完又觉得不妥,自己这么说,似乎有些不稳重,可若是一句不提,她又担心两个孩子太年轻不懂节制会伤了根本。